彼时云珠正在书房里拿着空间新收的花生喂雪团——指猴的名字。
看着它双手捧着对它来讲西瓜一般大的花生“喀喀喀”吃得欢,她就忍不住笑,当着它的面将那碟空间出产的小花生放到梅花高几架上,道:“吃再快也只能吃两颗。”
雪团点了点头,仍然使劲地嗑着花生,小尾巴将另一颗花生圈盘着仿佛怕人趁它吃的时候拿走……
小指摸了摸它绒绒的小脑袋,云珠有些愧疚,真不该在开始的时候拿它的食物逗弄它,搞得它现在成了“惊弓之鸟”,便温声道:“慢慢吃吧,不会拿走你的食物的。”
它现在只认她给的食物了。
空间里的生长的东西还是比外头的好吧,云珠笑眯眯地想着,不过除了自己下厨,她是很少将它们拿出来用的,免得做得多了被人发觉。
“主子,该用晚膳了。”素问进来说道。
“嗯,将饭菜端进来吧,我在这里吃。”
“是。”素问出去了,侍墨开始将书房里的桌子收拾好。
新年黑龙江进了不少鲟鳇鱼,云珠早吩咐了图嬷嬷晚膳做鲟鳇鱼炖土豆。除了这个菜,厨房里还做了碟燕窝炒鸡丝、一盘素炒青菜、一小锅蕃茄鸡骨汤。此外还有两个小菜,一个是用湖广进的银鱼干放了点辣酱油,一个是芥菜缨。饭后点心是丝糕和莲花酥。
“鲟鳇鱼炖土豆是难得的美味,剩下的你们分了吃吧。”每次用完膳还有很多,一些材料精贵难得的,云珠有时会赏给身边侍候的人吃,有时会赏给乾西二所的管事嬷嬷们。
赏吃食是这个时代主子对底下奴才的一种看重、奖赏,没有人会觉得这是有侮辱性的行为。对云珠来讲,不浪费粮食是一种高尚的行为,无论以何种形式来珍惜它都是对的。既然她不能一顿只吃一两个菜,那么剩下的赏给底下的人用也是一种节约的方式。
“谢主子赏。”侍墨和素问几人很高兴,主子吃的东西无论是用材或是烹饪的精心程度都不是她们这些女官分得的饭菜可比的。
“你们吃吧,让叔貂陪我出去走走就好。”她淡淡地吩咐着。
春寒料峭,司绮进屋取了件白狐荷叶摆披肩配她的珠红锦地绣折枝红梅的宽袖滚红边旗袍,又在她只戴了支珠钗的小两把子头上又别了几个拇指大的粉红色小毛球,才满意地放人。
叔貂回报着外面的各种消息,完了有些迟疑道:“主子让寻找的苏召南之女有点眉目了。”
“哦?”云珠有些意外,毕竟这个人她找好久了,“是军中的人?”如果苏召南是军队里的不可能富察家的人查不到。
“苏召南只是个普通的汉军旗人,他有个庶出弟弟叫苏维兴,是岳钟琪大将军帐下的一个护军校,在半个月前与准噶尔的一场战役里为了保护贝勒爷被箭射死了,临死前托贝勒爷照看一下他的家人。这个消息是九少爷传回来的,老爷已经查出,苏召南文弱,膝下只有一女苏宝柔,康熙五十二年生,长相圆润,性格淑惠;苏维兴育有一子,今年五岁叫苏贺。”
……
春和可能觉出些什么来才写信回来让家人查苏维兴的底吧。以弘历的身份,怎么还会有冷箭能射到他身上去,八成是有人混在军中故意刺杀。
弘历从小到大经历的刺杀与凶险也不是一桩两桩了,云珠并不意外,她觉得傅恒也不会意外,意外的是苏维兴这个人在这种关头救人身死,又有了那么一个托付。
难怪历史上纯惠皇贵妃的资料有时是苏氏有时是苏佳氏,在亲人资料里则只写了苏召南之女……一个不起眼的无官无职的普通汉军旗旗人,在满蒙汉八旗里跟大海里的水珠似的,就是想写也写不出什么来。要知道,以她康熙五十二年生的年纪若参加选秀,早就被指进来了,苏家嫡支若只得她一女,是可以免选的。
这么一来,她进潜邸成为弘历的格格就说得通了。
抬恩成为皇子格格,既解决了她的婚事,又可以照护家族,而弘历也算是回报了苏维兴的救命之恩——尽管他也许不需要他救。
这么一个人,也许她会得宠,不过从身份地位上她与她所出的儿子永远也成不了自己的威胁。“知道了,苏氏的事暂时不必去理。景仁宫最近有什么动作?”新年以来,皇后似乎安静了些。
“新年放了一批宫女出去,高格格那里刚好补了一个叫腊月的小宫女,与她交好的另一个叫腊梅小宫女被选进了景仁宫。”
皇后这是想借高氏的手干什么?联想起最近变化越来越大的高露微,云珠微蹙着眉:“这次乾西二所进了多少人?”
“四个。除了高氏的那个,珂里叶特氏处也补了一个叫腊吉的,看着是承乾宫的人,另外正院也分了两个,一个叫腊雨一个叫腊云。腊雨的阿玛在内务府上驷院里领着一个小管事的职,幼时与高斌有点交情,现在看着疏了其实暗里还有往来。腊云暂时还查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腊雨暂时放着不动,那个腊云再查查。”得用的手下心腹都是一步一步观察、培养来的。
“是。”
84、弘昼大婚(上)
雍正七年三月二十五,皇五子弘昼大婚。
皇后身体不好,整个大婚的事宜都是熹妃和裕嫔操办的。大婚的仪式隆重却不奢华,因为西北形势大好,所以这婚事也显得格外喜庆。吴扎库家也很满意,五阿哥一回来皇帝就进封他为贝勒,婚后赐住乾东三所。
乾东三所位于裕嫔耿氏住的景阳宫后面,这个赏一下来,裕嫔欣喜了,以后亲近儿子媳妇方便啊。
熹妃则郁闷了,她是怎么搬都离乾西二所远啊,还不如以前住的永寿宫呢,至少离皇帝的乾清宫近。
云珠做为嫂子在弘昼的大婚上不可或缺地出了一把力,比如五福晋吴扎库氏的族人送妆奁进宫时内务府设宴款待,皇后身体需要静养,整个筵宴却是云珠出来接待的,熹妃和裕嫔虽然是皇帝的嫔妃,一个掌着宫务一个是皇五子的生母,却有些不合规矩礼仪。
裕嫔也就算了,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不过是个嫔,怎么也是轮不到她的,只有熹妃钮祜禄氏,看着云珠一身皇子福晋尊贵典雅的妆扮,言行举止雍容自若,温雅大方,忽然间心中生出明悟来,是不是皇后乌喇那拉氏倒了,皇帝也不可能册封她为皇贵妃或者皇后统摄后宫?就像现在,在一切皇家典仪上……他会直接让云珠出面主持。
非常有这个可能,不然,皇帝不会在皇后还在就让云珠在各种典礼上跟着学习……
这样的话,自己何必辛辛苦苦算计皇后?弘历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自己母仪天下不是名正言顺的吗,不是为了这个,她大可安心理着宫务,享受这有实无名的权利不就好了?!
皇上封自己为熹妃,让自己管着宫务,这些,难道不是他看重自己的吗?虽然弘历也是绝大部份的原因,可是没了皇后,没了年氏、李氏……还有自己啊,皇上,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着他吗?
或许,她心中冰凉,心脏紧缩地想着,或许在一开始,皇帝就在防着自己。所以,他将弘历给皇后抚养并不止是为了提高弘历的身份地位,而是在防着他跟自己亲近;所以,他让弘历大婚后住乾西二所,远离景仁宫的同时也远离承乾宫;所以,他处处优容厚待云珠,抬高她,不仅是在警告皇后同时也是在压制自己……
是这样吗?不,他不会对她这么残酷的,她是弘历的生母啊,她给他侍过疾,她谨言慎行,她本份顺从,从没犯过他的忌讳不是吗?!
一定是富察.云珠,只要没有她,一切都将不同。指甲刺得掌心发痛,她眼睫微垂,嘴唇紧抿,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她猜测的,如果是……哼,云珠可是他的儿媳妇,难不成他还想当唐明皇不成?!她的弘历有多喜欢这个福晋,只要有了这么点说不出口的疑忌,他就会有多恨他们两个……
云珠感觉熹妃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晦暗不明地怪异,一种危险的、仿佛被蛇盯上的那种阴冷的感受爬上她的脊梁,她几乎反射地,精神力凝化成枪往她大脑一刺——
“啊!”熹妃只觉得一道闪电劈到了头上般,剧痛由表及里地在脑海深处炸开,眼睛一翻,受不住那痛直挺挺倒下。
虽然知道早晚跟熹妃有权势利益上的冲突,可这女人好歹也聪明点吧,皇后还没倒、弘历还没登上皇帝位呢,就这么急着向她这个儿媳妇开刀像话吗!
这个时代太注重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自己的身份注定了得“孝顺”不能忤逆……想除掉她还得借助别人的手,太费工夫了。云珠有些怀念起末世了,社会秩序崩坏的好处是杀人杀怪物都痛快。
云珠暗哼了一声,远远看着她身边的女官慌忙扶起她,随身太监跑去太医院宣太医,又有人忙着喝人端温水、布巾……没错过裕嫔耿氏那一瞬间的愕然及随后眼中划过的愤恨,满意地勾了下唇,走过去。
“慌什么?额娘身体不舒服还不赶忙扶着回承乾宫歇息?!”点醒那几位女官和嬷嬷后她又朝裕嫔道,“裕嫔娘娘,我看额娘这段时间是忙着了,现在看着五弟成婚又欣喜过度,您看?”
乾东三所张幕结彩,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及新娘亲族都出席了宴会,另有鸿胪寺派官员引礼,钦天监派官员报时,宴会这才从奉茶、奉果、奉酒到了奉馔酌酒的重要时刻,熹妃做为养育过弘昼、出席筵宴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她的这一晕倒,立时在内堂命妇中间引起微乱。
“你说得对,熹姐姐向来是身体极好的,这会儿晕倒看来是真累到了。”裕嫔脸上一片担忧之色,眼中掠过对云珠态度镇定的惊讶,遂又恢复沉稳,帮着安抚筵席上的命妇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