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又问了富察.芙灵阿和苏宝柔两人胎孕的情况,两人都说还好,只云珠用神识扫了一下,却发觉她们腹中的胎儿先天胎气有些弱,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高露微自升了侧福晋私底下没少仗着位份对她们两个下手,不过她们本有恩怨在,你害我我害你是正常的,富察.芙灵阿和苏宝柔想在这后宫生存下去就得有自保的手段。
……
乌喇那拉.妮莽衣进乾西二所的第三天,诚亲王爱新觉罗.允祉薨了。府中喜庆的物什都撤了下来,不少宫人都说新进门的侧福晋命硬,郭嬷嬷偶然听到将人斥了一顿,罚了说嘴奴才一月的例银。
尽管如此,这话多少还是传了出去,熹贵妃刚听到儿子又要南下办差正满心不愉,猛又听到诚亲王薨逝的消息,正感慨岁月无情,惶恐自己年华流逝……再听到身边人这么一提,虽不至于完全相信,可心中也有些堵。
古人最是相信福气、命相之类的说法。她当年出生祖母拿着她的八字偷偷找了福隆寺的大师算过,说是极尊贵有福的,如今也应验了,可不是贵不可言么?再说儿媳妇云珠那也是天生凤命,福禄无边,自她嫁给弘历,皇上身体好了,对儿子越来越重视,乾西二所子息也算是旺盛……怎么这个乌喇那拉氏一进门就有宗亲去世?实在晦气。
本来熹贵妃还想着传乌喇那拉氏到承乾宫说说话,让她侍奉侍奉自己的,现在……还是算了吧。
诚亲王是皇帝的兄长,是弘历他们的三伯,按礼,该齐衰服孝一年,不过皇帝是天子,规矩到了他这里却又不同,相比国体,私人的情感礼节要排在后面。不过雍正是个严于律己的,除了必要的国典,平日的饮食作息却是尽量按着齐衰的规矩来。
皇子则严格了些,饮酒、作乐都是不行的。
很快,诚亲王的头七祭礼过了,乌喇那拉氏的回门礼也行了,弘历早跟云珠说过南下办差,带了她给准备的衣裳鞋袜及出门常用的一些成药就出了宫,同行的还有弘昼、永璟、傅恒、德禄等人。
云珠知道他们是要去福建、广州一带,甚至可能到附近海域巡检水师私下里又叮嘱了吴来不少注意事项,同时将准备的另一份物品托冯益和郭嬷嬷出宫给傅恒送去。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她一直是关心备至。
敌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乐,反正自己承宠了也不能怀孕,高露微更愿意看乌喇那拉.妮莽衣大婚三天就这么被冷在乾西二所,连回门都不能大办——因为身上有丧,弘历并未随同前往乌喇那拉府,只在乌喇那拉.妮莽衣要回宫时才去接人。
珂里叶特.果新和金篱本想着富察.芙灵阿和苏宝柔怀有身孕少了两个争宠的,高氏又不能生,自己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也能怀上,谁知道又来了个艳色惊人的乌喇那拉氏,来了也就算了,爷总不会独宠一个,谁知道诚亲王又薨了。
对守孝,金篱也就算了,新人嘛,什么都还不懂,珂里叶特.果新却实在心有余悸,当初孝敬皇后薨逝她可是足足守了差不多三年的活寡呢,如今爷去办差总好过便宜了福晋跟乌喇那拉氏。
这么一想,她淡定了。
只有乌喇那拉.妮莽衣暗恨自己运气不好,这种事,她就是回门了也不好向父母哭诉;金篱则在自己屋里啐骂乌喇那拉氏是丧门星扫把星……
144、清秋月(上)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弘历遥望着初升的明月,离京不过三日,他已分外想念云珠和白白嫩嫩的和敬她们了。这一次下江南,是巡检海关跟督查水师的训练情况,没有四、五个月是不成事的,自三胞胎出生他还没离开这么久过,回来他们还认不认得自己呢?
“姐夫。”傅恒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块鸡蛋略大点的月饼,月饼表皮金黄,上面图案花纹玲珑浮凸,款式新颖精巧,不是市面能买到的。“吃不吃月饼?”
他的脸色臭臭的,“姐夫”叫得别扭勉强,弘历这段时间习惯了,这小子还在为他姐抱不平呢,殊不知无论是他或是云珠,对纳侧福晋这事都没半吩置啄的余地。他有些怅然地想着,就算是有机会拒绝,云珠也不会主动去争取……心头苦笑,如果她想着独宠,皇父、额娘还有自己又会是怎生的反应?
人总是矛盾的。他希望她在乎,明知她不稀罕祈求来的爱,谁爱她多少,她便回报多少,怀着目的的接近与讨好她更不会想着回应。在乎的话,说明她爱自己,爱得情不自禁;他又希望她不要太在乎,情到浓时情转薄,因为自己给予不了她唯一与纯粹的爱情和婚姻,怕她伤心,所以宁愿她这就理智淡泊下去。而且,宽怀大度的她才符合天下人的期望,母仪天下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得好的。
“哪里来的?”弘历伸手拿了一块,两口就吃下一个,只觉饼皮酥松,里面的馅料喷香可口,似是夹了不少桂花芝麻在里头。再吃一个,是五仁馅的,更酥香了些。
“是姐姐备的。”难道你不知道?傅恒瞅了他一眼,更不满了。
好个吴书来,竟敢不告诉他!?弘历愁思顿减,叫了人去备茶,请弘昼、弘璟、德禄过来吃月饼。亲人不在身边,兄弟几个一起吃月饼也算个意思。
“你姐姐这时还在御花园祭月吧。”他仰望着天上的皎如玉盘的明月,遥想着云珠领着众人祭月的情景,有些痴了。
“这位爷,您要的鲜果来了,另外这些是我们店特意为客人送上的月饼跟桂花酒,祝您节日愉快。”小二很机灵,客栈老板也很会收买人心。
“酒就不用了。”弘历朝小二挥了挥手,除了傅恒德禄,他们几个还有孝在身。而且出门办差,酒还是少喝的好。
小二心中奇怪,竟然有中秋节不饮桂花酒的客人,不过他惯了遵照客人的话行事,默默将桂花酒撤了下去。
“四哥,你这还有月饼啊。”弘昼的声音传来。
弘璟道:“有什么稀奇的,街上哪里买不到?是客栈给客人备的吧?”酒楼、客栈,这些应节的食物怎么都会有的,何况他们住了这里最昂贵的庭院自然有最好的服务。
弘昼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位四哥的,随口驳道:“这月饼定是四嫂做的,外边买来的他才不会兴致这么好想着叫我们一起吃呢。”他的福晋也算是体贴周到了,衣服鞋袜、应急药品连路上的干粮也备了些,却没想过给他带上月饼中秋节的时候吃。
甫一坐下,他便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吃,是玫瑰蜜饯与樱桃果酱混合的馅,口感清甜香郁,不由赞道:“唔,好吃。四嫂手艺真好,还以为今年吃不到四嫂做的月饼了。”
两盘月饼,一看就知道哪盘出自云珠的手。
弘历嫉妒了,这些年弘昼吃云珠做的粽子、月饼可比自己多……见他又拿了第二块,但将盘子往傅恒、德禄、弘璟那边拨,“行了啊,一人两块,吃个意思。”
弘昼抹了抹嘴,端了茶慢慢饮着:“四哥以后有几十年的时间吃四嫂做的月饼,弟弟我可是遇上一回吃一回,您就不能大方点?”
几十年么?弘历唇角微弯,遂又想到,人生百年转瞬即逝,再说命运波云诡谲,何况是倾轧争斗不休的皇宫,虽为帝王,但能护得住嫡妻嫡子的历数有几个?云珠虽说命格贵重,福运浓厚,是天命所属,但天意再好有时也敌不过人的算计,他若一味挑好听,不去尽人力,万一发生不可挽回的恨事就来不及了。转喜为怒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能。”
弘昼一哽,没见过小气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还有何话说?!心下嘀咕,这乌喇那拉侧福晋看来魅力不够,说什么满八旗第一美女,怎么没将四哥的心分一分?
傅恒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四阿哥还是很重视姐姐的,乌喇那拉氏不足为虑。其实他也明白,四阿哥纳侧福晋避免不了,只是乌喇那拉氏颜色惊人,又有孝敬皇后那层关系在,他也怕弘历因此看重她几分,威胁到姐姐的地位。尽管姐姐早安慰过他不必放在心上,家人也说姐姐自有主意,让他按日常态度行事即可不用做多余的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用二伯的话讲,自己很多事明白归明白,心性却还不够沉稳老练,做不到隐藏情绪。
反正自己还年轻,情绪外露是正常的,自四阿哥成了姐夫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多了些维护与关爱,显是真正将自己当妻弟在疼,自己在他面前若太刻板规矩反而不美。
原来月饼是四福晋做的,有那么好吃?弘璟和德禄各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觉得吃起来比常吃的好了那么几分,但要说特别的好吃那也不见得,对弘昼的不甘及弘历的小气难以理解。
弘昼自然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疑惑,笑了笑也不解释。像他们这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对这些甜饼糕点也罢了,没几个男的喜欢吃这些,但日常的粥品菜肴就能品出不同来,四嫂做的菜和粥用的料及下的功夫不一定比得过御厨,但吃过之后身体总会觉得舒畅许多,精神气也佳,这是他很长一段时间才体会出来的,他相信皇父身子骨越来越好有很大一部份功劳是来自于她。
他很早便深知正大光明匾后的遗诏上书写的名字不会是自己,只有皇父身体健康长寿,他的日子才能过得轻松滋润。当然了,现在的四哥比以前要好得太多了,心性更成熟,对兄弟姐妹的情谊渐渐不再浮于表面……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他娶了四嫂开始。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感激她,敬服她。
“要不要出去走走?”德禄几下吃完月饼问道,“外面不少店铺在买卖香烛供果,离这客栈不远的寺庙还有戏台子,很热闹。”
对月感怀,吟诗作对,每遇这种文艺高雅的活动德禄都会找机会开溜,这不是他所擅长的,傅恒还可以陪四阿哥应付应付,他每每只能傻眼,久了,便学聪明了。
“家家户户都设香案拜月祈福,没意思。”弘昼其实也想自己的福晋及刚出生才没多久的儿子。
弘璟道:“你跟几个护卫去吧,我与两位阿哥谈谈这次的差事。”
傅恒顿了下,选择跟德禄出去。有时保持距离也是必要的,四阿哥五阿哥跟弘璟是宗亲,诚亲王薨逝没多久,他们有孝在身,不适合出去玩乐,且这次的差事主要也在他们三人身上,他们相互间沟通一番也是必要的。
再说中秋佳节,楼台结饰,摊贩兴盛,他也找找有趣的小玩意将来回京好送给三个小外甥。
……
祭月后分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小块月饼,乌喇那拉.妮莽衣回了自己的流湘院——她将玉露院的名称改了,高露微还可以将“金风玉露”往自己名字上凑乎,她却不想与一个包衣奴才的住处并称。
夏嬷嬷见她神色沉郁,不由问道:“主子可遇了不顺心的事?”眼睛瞅向随侍去了御花园的珊因,珊因微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