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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站在院子里头,正一脸笑意,那些人看了趣趣就尽数散了去,不多时外头就冷清了下来。
赶车的人放下他们就驾着牛车走了,村长给他们收拾了一间小房子,里头竟然还分了两个房间。
村长说:“这家人去年搬到镇上了,房子还干净着呢!”
其实青年与都白体恤都没太听明白,但村长指着像是新铺的床,又绕着房间指了一圈,两人也猜了个大概。
他们太累了,等村长说完就赶忙告别了他,院子里有水井,两人打了点水,随意洗漱了下就躺上床睡觉了。
白体恤要了里头那间,青年则睡了外边那间。
山里头蚊子很多,青年大半夜都没睡着,他现在十分想念那两个大箱子,那里头有母亲给他塞的花露水。
他用被子将自己捂的紧紧的,就连脸都盖着半张,那被子虽然洗过,但还是带着种很奇怪的味道,加之算不得薄,盖的青年有些难受。
他现在就像蛇钻进了管子,被两头堵,捂着被子太热,掀开被子的话,蚊子又太多。
里头的白体恤似乎是睡着了,但睡的也不安稳,时不时就能听见他用巴掌甩脸或甩手臂的声音,被蚊子弄得烦了,还会发出不耐烦的哼气声。
青年当真是一夜无眠,到第二天一早天将亮时,才迷迷糊糊闭了闭眼,不多时又被村长叫了起来。
村长来叫他们吃饭,山里人都起的很早,青年看了看时间,刚六点多,太阳正从山边往上升,半开的窗户透进来几丝还略微清冷的光,青年打起些水,拘了一捧扑在脸上,井水真的是透心凉,一夜倦意瞬间清醒。
在村长家吃了饭,青年问清楚了赶车人的位置,而后摸了包糖就往那边走,其实离得不远,但青年第一次走,不太识得路,这小小的一截,七拐八拐居然走了二十多分钟,中途还找人问了个路。
那人院门没关,青年直接进了院子,进去便看见他坐在亭子里用小刀在削个什么东西,那东西还看不出来形状,但从切口就能看出来是有些技术的。
其实那人在青年进门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只是没理会,等身前笼上一片阴影时,他才抬起头。
这是青年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样子,头发不长不短,也许是晚上起床没理会的原因,显得有些杂乱。青年觉得那人约莫与自己一般大,只是环境催生了她的成熟,让他看着像个大人。
这位小大人一看就是个不爱笑的,甚至是个不爱说话的,青年觉得他这股莫名的成熟,也许就是来自于他的沉默。
那人从抬起头后就没再低下去,青年把手里的糖包递给他:“这个送给你。”但拿着糖包在与那人肩膀齐平的地方比了好久,他也没接。
收回手肯定不可能,青年索性直接放到亭子正中间的桌子上,然后才慢慢地说:“对不起啊!昨天把你的衣服扯坏了。”语气里带着些歉疚。
那人低下头,半晌后回了一句:“没事。”
这是青年第一次听见他开口,语气很平稳,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声音也不似他的棱角那么锋利,反而带着些沉稳与柔和,如水地铺在阳光里。
两人的对话止在了这里,青年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去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去桌上的袋子里掏了颗糖放到那人手里,先说了句:“你可以尝一尝,还挺好吃的。”
那人笑了一下,幅度得当却浮于表面。
青年接着问:“你可以带我去拿箱子吗?”他的两个箱子还放在镇上,总得去拿过来,能帮上忙的人也就只有这位赶车人了。
那人点了点头,与他确认时间。
青年没有弄懂,“啊”了一声,尾音带着疑问微微向上扬。
那人解释:“现在去的话,晚上十点左右能回来,但中午会很热。下午三四点出发会好一些,但回来就凌晨了。”他也说方言,但刻意说的慢条斯理,青年完全能够听懂。
青年从小就住在城里,身边的人都说普通话,没人教他方言,但偶尔也会听人说些,久而久之便能够听懂,可山里人的方言带着独特的味道,而且说的又快,他总要反应半天,比如昨天的村长。
青年想了想,问:“那我们今天晚上去,明天下午再回来,可以吗?”
这是他能想到的,能避开太阳又能在镇上买点东西最好的时间点了,若如他所说下午再去,那镇上的店铺估计都关门了。
那人又点了点头,青年笑了笑:“那我晚上来找你。”
——
回到家后,青年先补了个觉,白天阳光很是灿烂,蚊子都躲在黑暗里,至少不用担心被蚊子咬的满身包。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醒过来是满身汗,他又眠了一会儿,身上才好了些。
起来换衣服的时候,白体恤走进来了,他抱怨了几句:“这儿厕所居然是那个样子,实在是刷新的认知,我感觉我得适应好久。”
青年没回话,白体恤也没在意,拿了个东西又出去了,不出半分钟又
', ' ')('折返回来:“中午没叫醒你,饿了的话只能等晚上了。”
农村人家几乎不留剩饭,要么吃的精光,要么直接喂了牲畜。
青年“嗯”了一句,白体恤又出去了。
村长家晚饭还挺早,大概七八点就吃了,青年跟着吃了一点,玉米糊糊,但配着白饼,也还好,至少目前还能吃个新鲜。晚饭之后,大小伙们还回去田里劳作,女人们则在院子里头做手上的活计。
蚊子又开始肆虐,他趁着天还没有全黑去野地里扯了把艾草,其实没什么效果,就是个心理作用。
艾草驱蚊要先煮熟,再用水拖地,把房间都沾上味道才行,这么一小把,跟杯水车薪似的。
好不容易捱到十点,青年把手机揣进兜里,又揣了点钱,才慢吞吞地往那人家里走。
牛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那人坐在亭子边的栏杆上,闭眼仰头靠着柱子。
青年进去时他就听到了动静,睁眼看过来,与青年视线对上,亭子里挂着一盏油灯,与昨天晚上那个很相似,被风吹的一动一动的,光在他脸上闪,青年觉得他似乎笑了一下,但转瞬就不见了,快的就像一场幻觉。
那人从头到脚看了青年一眼,没说什么,只站起身来把旁边搭着的外套撩进手里,走到牛车旁边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青年坐上去,牛车缓慢地驶出了院子,他问:“灯不用灭吗?”
那人回:“油快完了,一会儿自己就灭了。”
青年转回去看,那灯依旧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中间正好卡着根柱子,那灯一亮一黑又一亮,如此往复。
牛车越来越远,远到那灯只剩一个小点,青年收回头,他不知道所谓的“快完了”是指多久,他没什么概念,也许是几分钟之后,也许会亮到半夜。
转回来之后发现,那人又燃起了一盏灯,挂在车旁边,是昨天那盏,青年记得玻璃上那块黑色的痕迹。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与山陵,无尽的虫鸣响在耳边,他望着只有个轮廓的山脉线,有点后悔怎么把那袋糖全部给了出去。
漫漫长夜,嘴里无端想嘬点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扔出去了,随着思绪,他竟然说了句:“我想吃糖了。”
反应过来之后觉得自己在搞笑,那人身上怎么可能揣着糖,说不定自己那袋糖人家动都没动。
车正在一处山前行驶,青年撇了撇嘴,转了个头看另一边的风景,山前是条河,他们正在河边走。
这一截的河流并不湍急,月光下反而显得静静的,水流声和着夏夜的虫鸣,无端像一出交响乐。
前面的人伸了只手回来,指尖捏着一颗糖,很眼熟,橙色的外皮,是那袋水果糖里青年最喜欢的一种。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自己早上掏出来给塞到他手里的那颗,也不知道为何那人没有吃,既然送了回来,青年也不扭捏,直接收了过来。
剥开之后橙子味就散了出来,青年放进嘴里,把糖纸揣进兜中。
几丝味道顺着风钻到那人鼻尖,他鼻子悄无声息地动了动。
那座山很小,只有短短的一截,经过之后,就是一片原野,能看出来也是自上而下斜着的,但原野太宽阔了,几乎望不到边,这微薄的斜度变得不值一提。
青年把糖顶到左侧,开口问前边的人:“你叫什么?”
“江火。”那人回。
青年低声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嚼了一次,而后抬头:“真好听。”他嘴里含着糖,声音有点糊,像被包在嘴里。
江火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下青年是真真正正看见他的笑容了,依旧像是浮在表面,但眼角的弯度却骗不了人。
两人十点多从家里出发,到现在已经慢吞吞走了两个多小时了,期间两人会聊些走的没的,基本都是青年叽里呱啦地说,江火只听着,偶尔也“嗯”一两句。
青年问:“之后你带我去山上玩儿好不好?”
江火回:“嗯。”
青年再问:“我下次想去镇上可以找你帮忙吗?”
江火回:“嗯。”
青年笑了笑,问:“你是只会说‘嗯’吗?”
江火:“嗯……?”他本是习惯性地又打算“嗯”一句,话到一半反应过来,侧头过来瞧青年,两人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笑起来。
两人都笑得克制,没有放声,青年勾起唇的时候就转头看向了前面的旷野,而江火也低下了头,两人视线错开,眼角笑意却不减。
凌晨时分,气温已经偏凉了,带着山间独有的冷涩,青年揉了一把手臂,他今天换了个米色的短袖,比连帽衫还薄一些。
江火扯过杆子上的外套送到青年眼前,青年接过,他问:“那你呢?”
江火说:“我不冷。”
青年没再拒绝,把衣服套在了身上,不过,这之后,他有意地往江火旁边挤了挤,两人肩膀紧挨着。
江火的手臂被风吹的
', ' ')('有些凉,这会儿与青年贴着,他只觉得那人的温度不停往过传,自己半边身子不冷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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