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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城南分为东西两市,临近子夜,城中不少西市商摊皆闭门休户,而东市依托着一座在夜半时仍歌舞升平的华贵酒楼,依旧喧闹非常。
此楼名江月,是西陵城中除皇城外最为显眼的建筑,不少达官显贵会在此宴请宾客举办酒席。传闻江月楼的楼主是一名叫“江西月”的腰缠万贯的富商,但此人行踪不定,住所更是鲜为人知。
云青崖推开门走了进去,一楼大堂两侧有不少酒桌之上趴着喝得烂醉如泥的酒客,他们皆锦衣绣袄一看就绝非平民百姓,不少人仍在吆五喝六,仪态不端。
他微微皱眉,大步绕过人群直奔柜台,扣手敲了敲桌子唤醒了那个昏昏欲睡的掌柜。
“…唔,这位爷这么晚了,您是打尖还是住店?”那膀大腰圆的掌柜揉了揉眼晴,见来了位衣貌不凡的公子提起精神问道。
“找你们代楼主,萧月萧大小姐。”
“什么?这…现在这么晚了,我们家姑奶奶恐怕还在忙,要不您明天?”
“抱歉,有急事相求,你且告诉我她现下在何处?”
掌柜被云青崖严肃的口气吓了一跳,嘴角一抽:“…在三楼内阁,哎不是,您不能去!”
云青崖闻言笑着道了声谢,就迅速转身往楼梯上走去,他步伐极快,那掌柜跟本拦不住,只得在后面追赶。
内阁门前,云青崖抬手敲了敲门,却不成想开门之人是一名外表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一头棕发乱毛衬着黑亮的眸子,唇红齿白,俊朗可爱的似一只小狮子。那少年见到他吃惊道:“…师叔,你怎么来了?”
“小九?”云青崖一愣,那少年名萧玖,正是西海新任的开明使,陆吾的徒弟,亦为昆仑神使中年龄最小的一位。
他同时也是萧月的亲弟弟,这俩姐弟平时总是形影不离的。
“呼…总算赶上了,这位爷您不能…呃?萧少爷?”掌柜气喘吁吁的从楼梯上来,见到萧玖在此似乎也吃了一惊。
萧玖摸了摸头无奈道:“何掌柜,这位是我师叔,没关系的您去忙吧。”
“…是,鄙人这就离开。”说罢何掌柜只得拱手下楼。待人走后云青崖跟着面前少年来到屋里,一位矮个子紫衣少女正趴在案前手执毛笔,似乎正在奋笔疾书。
烛光微明,少女的神色格外专注,连两人进门也未察觉。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开口道:“咳,小月儿,干什么呢?”
话音刚落,萧月顿时吓得手一抖,笔直接掉到了地上,转身小脸微白,活像做了什么调皮捣蛋的坏事被发现了一般。
“…师师师叔好呀!”
“小月儿?你没事吧,生病了?”云青崖见她神情惊慌,顿时想上前查看,结果萧月立刻把桌上的纸张一股脑全塞进了桌案下面,手忙脚乱间还差点打翻了砚台:“没事师叔,我很好,我去给您泡茶!”
“…?”
她整理好案面后又急忙从背后柜子里抽出了几本似是话本的书,然后直接推门而去。云青崖愣了片刻,转身对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的少年说道:“你姐姐怎么了?又闯祸了?”
虽说这俩姐弟向来人小鬼大,古灵精怪的,但似乎也没闯过什么大祸啊,为何对自己避之不及?
“哈哈哈…我不行了,笑死我了。”萧玖弯腰捧腹大笑,对一脸疑惑的云青崖道:“师叔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特别是临虚神君!”
“…这跟陵风有何干系?你说罢,我答应你就是。”
见他保证,萧玖从袖中掏出了两本类似的话本递给了云青崖,待他接过来一瞧,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那话本乍看与平常勾栏瓦舍中讲痴男怨女爱恨情仇的书并无不同,但细看云青崖才发现这书中主角竟然都是昆仑的神祗瑞兽,而且就连自己也未能幸免。
云青崖轻揉眉心,唇角微微抽动随后叹气道:“《梦寻西海昆仑》…另一本《冷面神君俏青鸾》这不会写的是我和陵风那家伙吧…?”
"还真是瞒不住师叔呀!”
萧玖眉眼一弯,笑得像只小狐狸,云青崖扶额无奈道:“我说小月儿为何刚才这么慌张,原是在写这种话本。”
待他略略翻看才知这书中原是把自己和谢陵风写做了一对亲密无间的情郎,其中用词痴缠暧昧,丝毫不输于民间的男欢女爱的故事,只是两位主角皆为男子罢了。
云青崖又想了想谢陵风那张万年不化的冷峻冰川脸,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露出书中所绘的表情。不过倘若真有一天能让他失态,或许也有几分趣味吧…
夜风吹拂而过,烛光忽明忽暗。萧月端着茶盘悄悄推开门,见云青崖正于灯下一页一页的翻看话本,一旁的萧玖还眉飞色舞的添油加醋,她不由得手又一哆嗦:
“萧玖!!”
“哎?!师叔救我啊!”萧玖瞧见姐姐面带怒色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连忙往云青崖背后一躲。
萧月见状放下茶盘只得收敛怒气,随后望着他小心翼翼道:“那个…师叔我可以解释的
', ' ')(',您千万别生气!”
云青崖了然温和一笑,碧眸映烛,浅淡的清光盈盈浮动,摇头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跟你师父学坏了,我倒不气,只是好奇你写这些话本作甚?”
“师叔有所不知,凡间有许多百姓对神界之事感兴趣并编写了许多话本,但大多为杜撰,于是我便写了本《梦寻昆仑》讲些咱们西海真实的风土人情嘛…”
云青崖凤眸微抬,见她眼神飘忽似是隐瞒了什么,于是挑眉笑着拿出另一本《冷面神君》,问道:“…那这本就不是你杜撰的了?”
“萧玖!!!”萧月顿时脸色大变,怒目瞪向仍躲在一旁偷笑的萧玖,但立刻又对云青崖换上了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师叔,这个…呃,你看凡事都需要调剂对吧,他们光看平常的故事多无聊啊,所以我就发挥改编了一下…但是没想到销量出奇的好,整个西陵城,下到商贩民女上到官家千金都蜂拥而至,现在此书已经成为江月楼的财路之一了。”
“…师叔,你可千万别告诉神君,不然我们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云青崖纤白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茶杯,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放心,他估计为了凶兽之事自顾不暇呢,哪有空管什么话本。此番我来一是为了给你师父捎信,过阵子西海大典你们记得回山,二是为了寻找凶兽的线索,江月楼向来南来北往的宾客盈庭,不知你们可听闻过什么消息?”
“…凶兽?”萧玖从他身后探出毛绒绒的脑袋,思索道:“师叔你是说前阵子作乱的怪鸟?”
“…怪鸟?”
“对啊,听闻被害的那几户人家皆于夜间听闻了凄厉的鸟鸣之声,隔夜便身首异处,且全身的精气皆被吸干了。”
“!”此等吸人精气之物,不免让云青崖想到黑风林中的夜魇魔,难道此番也是魔气祸乱人间?
“那可有人目睹过那妖鸟的样貌?”
萧玖摸了摸头,苦恼的回应道:“未曾,说来也怪,许多幸存百姓都道:只闻其声却不见其形。”
“…其余的我们就不知道了,毕竟事发突然且都在西陵城郊,具体情形很难详说。”
云青崖举杯呷下一口茶,皱眉缄默片刻后道:“我已知晓,多谢。”
窗外夜色愈深,微弱的烛光亦照不明阴晦的暗角,天幕之下,孤城广野,看似安宁,实则暗流涌动。
云青崖放下茶杯望着姐弟俩,起身摸了摸他俩的头,笑道:“好啦,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小月儿你继续写话本吧,不过别熬太晩啊。”
“咳…知道了师叔,若是有凶兽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的。”萧月脸颊微红,趁人不备狠狠地踢了萧玖一脚!一时间少年的哀号声传遍了整间屋。
子夜,江月楼沉寂下来,楼下厅堂间也无喧嚷之声。云青崖正独自走在昏暗空荡的楼梯之上,借助窗间悬月的清辉他似乎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二楼一间卧房。
那个身影如此熟悉,让云青崖浑身一震立刻停下了脚步,碧眸中难掩惊愕:“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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