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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大街旁有一处不起眼的小茶摊,来往游人虽多,但偶尔有三两人才会停驻在此歇脚,生意实在惨淡。
今日,此处却来了几位身着道袍的仙门中人,为首的便是太虚的掌教宋清御,他正在研究桌上的部署图,既使有了旁人相助,但想要完全对整座西陵城的人流动向了如指掌,仍是极为困难。
贼人定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其中,况且那凶兽会不会出现作乱仍犹未可知,灵郁这是摆明了挖了个陷阱,等着太虚观往里跳,而自己则高居皇城,坐收渔利。
宋清御叹了口气,起身发现不远处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正朝自己走来,于是便行了礼,开口道:
“师尊,云师叔,你们来了。”
那名白衣道长面容冷峻,目光寒凉淡漠,旁若无人,只微微颔首相应;而他身后的红衣青年则展颜温和一笑,开口道:“一时逛了太久,让小宋师侄久等了。”
“无妨,师叔来的正好,现下西市的部署都已经妥当,至于东市我准备让太虚观的门内之人驻守,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谢陵风并未立刻回应,似是心有疑虑但不知怎样开口,遂看向身侧的红衣青年。
云青崖顿时了然,知他不善言辞,于是悄悄附耳到宋清御身旁,轻声道:“…小宋师侄,太虚观中可能亦有灵郁的眼线,难保不会在此时行动,所以要让司空道友他们多加注意,我亦会格外留意。”
宋清御神色凝重,蹙眉颔首道:“我明白,倘若那线人真的从中作乱,我等分身乏术之时,那除掉凶兽之事就要拜托师尊与师叔了。”
“放心好了,你那位好师尊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临虚神君呀,岂能有他摆不平之事…”云青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回身拍了下白衣道长的肩。
谢陵风则冷淡疏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开口道:“…你们两个,遇事莫要慌乱,量力而行,切莫逞强。”
“弟子谨记。”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待商讨完毕,茶摊内的太虚门人也陆续离去,但临走前,云青崖隐约从街对面看到了一只青羽小鸟,和自己的分神长得一模一样,真是奇怪了,明明没有放出过分神啊。
“我怎么好像看到了…”云青崖转头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遂对谢陵风与宋清御说道:“陵风,小宋师侄,你们等我一下,我先去买壶酒。”
谢陵风闻言剑眉一蹙,冷声道:“你又要作甚?我随你去…”
“不必啦,反正就在街对面,我一会就回来!”云青崖挥了挥手,推辞道。
见他坚持,谢陵风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快去快回。”
街边酒舍,此处不比茶摊,乃人多眼杂之地,但就算如此,亦有能够借此隐匿之人。
那只青羽小鸟落到了墙角暗处的黑衣魔族肩膀上,他站得尤为靠里,背光逆影处,身形亦昏暗不明。
云青崖见燕无渊只身候在此,心中明白了恐怕是他放出的青鸟,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自己来。
“燕尊主…”云青崖一愣,不知该退还是进了,这里不比戏院,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掩人耳目。
燕无渊那双非人的赤色竖瞳犹如于阴影中窥视的猛兽,放肆又贪婪地打量着面前的猎物。
尔后,他忽而勾唇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开口道:“…你这身衣服,是要与那棺材脸的老道拜堂成亲吗?”
“…啊??”
不知为何,这邪戾低哑的声音竟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
云青崖却只觉得面前的古怪魔族又在胡言乱语了,不愿多作纠缠,于是开口道:“你若引我前来只是为了揶揄我,那恕在下不奉陪,告辞。”
语毕,他转身欲走,且听身后人道:“…仙君且慢,孤又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对你出手,何必对孤避之不及呢。”
话音未落,那只青羽小鸟忽而翩然跃至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云青崖见状停下脚步,秀眉微蹙,回首问道:“这只鸟儿,你为什么会…”
“…呵。”黑衣魔族闻言赤眸一暗,俊美锋锐的面庞在逆光的暗处显得犹为冷郁森然;他朝小青鸟伸出手,只见那鸟儿立刻飞回到他手中,并合拢羽翼,垂下头乖巧地贴在其掌心处,无比温和驯顺。
“…!!”云青崖心中一惊,他能清楚的感知到那股分神的存在,但却无法控制,只能任由燕无渊掌控其动作。
“这莫非是…你上次取走的金丝凤羽所化的?”云青崖想到那枚在北定村被他抢走的羽毛就气不打一处来。
燕无渊颔首,唇畔笑意愈深,随即轻轻挠了下那只青鸟的下喙处,它更是丝毫不反抗,婉转啼鸣一声,仰起纤美的脖颈,似是在岂求主人给予其更多的怜爱。
“它倒是比你听话多了,只可惜终究是没有神识的死物,少了几分生气,逗起来实在无趣。”
“……”云青崖无言,那只和自己的化形一模一样的鸟儿在燕无渊手中乖顺的任其把玩,不禁让
', ' ')('他心中涌上一阵恶寒。
并且不由自主地觉得,若是再与这个阴戾无常的魔族纠缠下去,自己恐怕就会沦为他掌中的鸟雀,任人宰割了。
云青崖想及此脊背上的凉意更甚,于是摇了摇头,开口道:“…你既把它变为了鸟儿,那在下也不会收回了,就随燕尊主高兴吧…”
但他正要转身拂袖离去之际,忽听耳畔传来那鸟儿凄厉的哀啼声,猛然回头见燕无渊五指紧收,扼住了青鸟脆弱纤细的颈,似乎要把它生生掐死!
可怜那只美丽的青羽鸟儿,并不知自己的主人为何要这么做,只是本能的微张鸟喙,呜呜哀鸣。
“不…住手!不要…!”
云青崖浑身陡然一颤,碧眸中满是惊慌无措之色,立刻疾步上前握住了那人的铁腕,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燕无渊则露出了颇为恶劣愉悦的笑容,阴恻恻地开口道:“哦?仙君不是说要随孤高兴吗?”
云青崖闻言不住地摇头,声音几乎带上了几丝哀求:“…燕尊主,你何必对着一个什么也不知的分神动怒。”
他不禁想到那只因蚀骨钉惨死的鸟儿,实在不忍再见到这只青鸟死去了。
话音未落,燕无渊便顺势松开了手,嗤笑出声:“哼…对毫无灵识的分神竟也这般在意,孤真是好奇,你这鸟儿如此菩萨心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莫不是依附着你那位同僚好友的庇护才求得安稳吧?”
面对燕无渊的挑衅般话语,云青崖无力反驳,倘若没有谢陵风自己确实很难走到现在,于是只得紧抿丹唇,默默把那只无辜的小鸟护在怀中,开口道:
“…随你怎么想,只是燕尊主若不喜这只青鸟,那在下就收回了。”
但那只小青鸟却并未察觉到红衣青年的善意,只是不断扑腾翅膀想逃离。
“哎…?”云青崖又不敢伤它,一时抓了个空,让那鸟儿飞离,重新乖巧地伏在燕无渊肩头,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般,全然不记得方才就是他想要杀死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云青崖不解,明明这凤羽所化之鸟是自己分身,竟会如此听从面前黑衣天魔的话。
而燕无渊似乎对眼前之景早有预料,他唇角扬起一丝诡谲危险的弧度,修长如刀锋般凌厉的眉宇微挑,沉声道:
“看来这鸟儿仙君是收不回去了,它已认孤为主,自然要追随主人了。”
燕无渊轻轻擒住那只青鸟的脖颈,逼它挺身仰首,只见一道细小的红色魔痕,印在了它羽冠之下。
难怪这鸟儿会对燕无渊如此顺从,它与天魔所驱使的化生魔别无二致,甚至因为没有灵识,所以更对主人忠心耿耿。
云青崖握紧袖中双拳,直到指节泛白也未曾松开,尔后,他终于妥协一般的叹了口气,开口道:“…燕朔,你究竟想如何?”
他实在不知,为什么这天魔总喜欢找自己的麻烦,与其两看相厌,倒不如井水不犯河水。
但许是因为这个称呼,燕无渊神色中的阴郁竟消散了几分,轻轻把那只雀儿拢在掌中,伸手抚摸着柔软的背毛,笑道:
“…呵,方才只是吓吓你,孤怎舍得杀掉这只漂亮的鸟雀儿,自是疼宠还来不及呢。既能胜任传信的分神,亦可当取乐解乏之物,当真是矜贵得很啊…”
“……”云青崖一时无语,不论他说什么,自己都已经免疫了,全当作听不见,于是转而道:“你把我引来到底所谓何事?”
燕无渊闻言竟难得收敛了几分面上的轻狂戏谑,正色道:“孤前几日曾对天玑门出手,把那灵郁老贼逼急了,现在他招揽了不少天域兵卒,似乎想要打回来…不止是天兵,连人朝的禁军也差不多被他招安了…”
“你的意思是…要打仗了?”云青崖心中一惊,难怪灵郁会命令禁军回撤,原来是想借机攻打西陵的魔族,看来是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面对他的询问,燕无渊只是不可置否地微微敛眉,俊美的脸庞阴沉冷冽,缓缓开口道:“…不好说,但倘若真的开战,那势必会殃及西陵,孤也并非忍气吞声之辈,他若敢…孤必战。”
云青崖垂首稍作思索,心想一旦人魔开战,西陵必然会生灵涂炭,而灵郁则有更正当的理由,独握人朝大权。
“…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避免吗?”他神色怅惘,实在不愿见到此景,但也明白面前的天魔狂妄好斗,绝不是好说话之辈。
谁料燕无渊竟勾唇一笑,幽幽开口道:“自然是有,灵郁能指挥的东海神兵其实极为有限,若真要战,主力必然是人朝的禁军,你可知…他为何有把握能依靠区区凡人胜过孤的天魔军呢?”
云青崖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不知,还请燕尊主解惑。”
话音未落,那名黑衣魔族手中的青鸟忽而展翼,飞向孤高的夜空,再寻不见,随后且听他沉声道:
“…凶兽鬼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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