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子衿又缠着他讲春秋小故事。因天色尚早,一家人就在院子里坐着。两个男孩儿将桌子也抬了出来,铺上笔墨纸砚开始临帖;沈清墨抱着小子衿在圈椅里坐着,手上拿着书一边给她讲故事,一边教她认字;寤生为他沏上茶,自己也坐在椅中,做起女红来。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洒下,将他们笼罩在一层金黄柔和的光晕中。春风吹过,掠起一股清幽的暗香。花枝轻动,粉红的花瓣随风飘落,更衬得大人小孩都面如桃花,清美动人。
“……沈爹爹……沈叔叔,那个商人好笨哦,竟然把珍珠给别人,自己花了那么多钱买一个空盒子。”
“是啊,说明他没有慧眼,不能辨别真正的宝物。有些东西的价值,是不能单靠外表来判断的。懂了吗?”
子衿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像……懂了……沈爹爹继续讲啊,好好听!”
寤生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扬起眸光瞅了女儿一眼,那孩子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口快又叫错了,粉嘟嘟的小脸上变得红彤彤的,咯咯笑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娘别看子衿!子衿知错了!”又张开胖乎乎的手指头从指缝中偷看妈妈的眼色。
瞧她那淘气可爱的模样,寤生也不禁觉得好笑,嗔了她一眼,不再管她低头继续绣花。
片刻后,子衿忽然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寤生手上一颤,针尖就刺破了手指,抬眼就见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望向同一个方向。
不远处的垂花拱门门口,只见一人肃然而立,面容是她很多年前见过的阴沉内敛,似乎还要更加的端凝,仿佛在这平静的外表之下正蕴藏着蓄势待发的锐利霸气和令人无比悚然的可怕怒意。
而他那双深邃的双瞳正如鹰隼一般直直地盯着她。
寤生打了个寒噤,面色瞬间惨白。手中的东西落在了地上也浑然不觉,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望着慢慢走过来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沈清墨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拦在她的面前,将孩子和她都护在身后,挺直着脊背看着将至面前的人,“四爷,请止步。”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看见他一样,目光仍然直直盯着他身后的女人,面无表情。片刻,薄唇开阖了一下:“来人。”声音仿若北方最高的雪峰上那千年不化的寒凌。
垂花门外忽然进来好几个穿黑衣的侍卫,对着他行了一礼,走上前押住沈清墨架了开去。
寤生猛然回神,急急唤了一声:“清墨!”又忙上前将孩子都藏在了身后,身体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