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施媛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一进门便与站在洗手台前,正在往脸上涂护肤品的白柳撞上。
「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嗯。」
施媛表情淡然,但进门第一句话就丢了道送命题,儘管白柳不明所以,仍然毫不犹豫地先予以肯定。
「你跟目光收割机一起落跑的时候,我可是卯足全力替你们打掩护的,累死老娘了。」
「……感谢。」
「就这样?」
「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白柳重新换了个浮夸的诚恳答案,手上学着韩国行大礼的手势,在施媛眼前象徵性地搧了两下。
「不过你们两个到底去干嘛了啊?」
「去了工作室,我说我想去找工具,因为作品拋修要用到电鑽,所以我去找电鑽。」
「什么啊……这是什么模范生剧情,太无聊了吧?我可不是为了这种走向,才那么拼命为你们打掩护的欸,可恶。」
「那还真是抱歉呢。」
对施媛的失望感到无言,白柳故意模仿尷尬又不失礼的微笑耸了耸肩,而后转头面向洗手台前的大镜子,继续刚才暂停的保养工作。
「啊那、你的电鑽呢?」
施媛走进房内后,在自己的桌前放置好东西,下意识转头瞥向白柳的工作桌面,发现上头并未有电鑽,她依稀记得那隻有点身价的电鑽,先前可是被白柳当作宝贝一样地供着的,现在却不见踪跡。
「不见了。」
「……什么?」
「我明明听了先前学姐给我的忠告,把它锁进了我工作室桌子下面带锁的小柜子里了,结果刚才去翻的时候,居然不见了!」
「不会是被人撬锁偷了吧?虽然那的确是个宝贝,但也没宝贝到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吧?哇……真荒唐啊。」
白柳先前努力忍下的怒火,在施媛不可置信的傻眼反应之下彻底爆发,她用力拍了下洗手槽,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滋滋、滋滋、滋滋──手机频频发出震动打断了白柳想继续抱怨的心思,因为她不喜欢听到各种软体发出的提醒声,因此手机万年维持震动模式,听久了还能分辨,原来震动声也会随着软体的不同而有变化,好比现在这则讯息,就是来源于ig。
白柳尚未从愤懣的情绪中走出,动作略显粗暴地滑开手机的解锁画面,从讯息提醒中点开了讯息,直接进入ig的聊天介面。
是宋江彦发来了三张不同电鑽的高清照,底下继续发着语音讯息,正在说明三隻电鑽的优缺点。
体贴的是,他直接略过了电鑽的价位,大概是想让白柳放心挑,他自己是不介意的。
「是他吗?」
「嗯,我发现电鑽不见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他说他有三隻,所以可以借我。」
「果然是银汤匙出身欸。你们刚才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听他朋友说了些他的家庭背景,爸爸从商,妈妈在知名企业当高管,姐姐在美国读硕士,一家子人才啊。」
「喔──所以他才能当电鑽富翁吗?这三支电鑽都价值不斐呢,怎么办呢?我不敢借了。」
白柳像是只将施媛的话听一半似的,对宋江彦的家庭背景毫无兴趣,只一门心思地挑选着自己到底要借哪一支电鑽。
「啊……我简直在对牛弹琴,叩叩叩,大白在家吗?」
「唉唷,电鑽现在就是我的人生大事嘛!人家家庭有几个菁英跟他有什么关係,他活得好就好了啦。」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算了算了,我洗澡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柳挥挥手让施媛赶紧滚蛋,自己则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考虑到底要不要顾虑价位。
最终白柳选了效能与自己原先那隻很相近,同时也是当中价位最低的电鑽。
并非担忧万一弄坏之后的赔偿,而是考虑到效能最接近的话,也许在使用上会更好习惯且更称手。
「不对,真的不对,我刚刚明明听到他在跟你讲韩语!」
随着施媛用力打开浴室门,她的嗓门也随之爆发,吓得因为酒劲上来而已经在床上躺着滑手机的白柳,差点把手机弄掉下床。
「什么?」
「吼齁、你少来!我刚刚真的听到了,不然你再把他的语音放一遍!你还说没发生什么事,什么都没有的话人家会跟你讲韩语?」
「啊啊,那个啊……是因为突然被他拽下顶楼,我跑得太喘不小心就用韩语抱怨了,他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韩国人嘛。」
白柳面无表情地看着施媛同样无表情的脸,很显然白柳太过现实的真相让施媛感到失望至极。
「你这人跟浪漫的距离真的好遥远喔……」
「所以我才会单身这么久啊?」
「你少来,之前那些曖昧男难道都是死人吗?」
「所以说我们并没有结果啊?」
「大白啊──你
', ' ')('难道真的要当鲁四年吗?!」
「……你好像忘了你的立场跟我是相同的耶?」
「我真是无话可说。晚安。」
白柳最终被烦得只好使出大招,一句话爆击,施媛直接被清空血槽,直接转身上床躺平。
滋滋──宋江彦又一次传来讯息,白柳犹豫了片刻才点开来。
是宋江彦从他的住处拍的学校夜景,然后附註了一句──
『晚安。』
白柳将讯息已读后,便准备入睡,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儘管睡到下午六点多才起床,撑到现在也才半夜两点,她就已经感到相当睏倦。
看样子时差能够好好调回来了。这是入睡前,白柳的最后一个念头。
才怪。起床时发现已经下午三点的白柳,臭着张脸哀怨地盯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看。
施媛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去他们系办公室做工读生了。
白柳快速洗漱一番后,赶紧联系宋江彦,跟他约定等等见面拿电鑽的时间跟地点,但讯息传出后,却等不到他的回覆。
「该不会今天碰不到面了吧……」
「我真的好想赶快把拋修做好啊……」
忙完一轮其他代办事项后,白柳再一次拿起手机查看,依旧没等到回覆,眼看着时间已经接近六点,她不禁往悲观的方向想。
滋滋──就在白柳濒临放弃等待的边际徘徊时,宋江彦终于回覆了一条语音讯息。
「我在玻璃工作室,你要来吗?」
「好,我马上过去。」
白柳想也不想立刻答应,用最快的速度将手机装进包里后,便一路顺着下坡小跑,顺着当初遇到迷路的宋江彦的阶梯下去,最后一个急煞加右转,抵达了正开着窑炉的玻璃工作室。
这个窑炉并非只装着液态玻璃的窑,而是指玻璃作品完成后需要放进去降温用的徐冷炉。
徐冷炉开着,就表示有人正在使用玻璃工作室。
白柳靠近门口,就听到金属相互碰撞的声响,以及熟悉的、当金属工具在逐渐变硬的玻璃上塑型时会產生的摩擦声。
白柳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因为玻璃熔炉长年维持着一千多度的高温,因此工作室在炎热的夏季中异常的闷热,几乎不会有人愿意在此时踏足这里。
宋江彦此时正坐在被称作「马椅」的吹製玻璃工作台上,独自一人穿着系上的夏季工作服,正在为即将製作完成的玻璃杯开口,他脸上掛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即便是在如此炎热的环境里工作,但因为喜欢所以心情还是很好的。
「你一个人做得起来吗?我们以前练习时,至少要有两个人才能进行吹製作业呢。」
「嗯,简单的杯子、瓶子类的东西,我能独立作业,但是在更进阶的创作,我就需要帮忙了。今天只是想先试试这间工作室的设备如何而已。」
白柳走到宋江彦身旁,主动和他搭了话,而宋江彦维持着紧盯玻璃杯的姿势,头也不抬的回应。
那是吹製玻璃时的基本功之一,当手中的玻璃作品尚未製成,轻易将视线从它身上移开,或者停止转动手中连接着玻璃的铁管都是大忌,因为玻璃还处于易歪斜的状态,一个不注意就会让前面为塑型所作的努力白费。
宋江彦的状态很专注,表情除了刚才无意间流露出的满足微笑外,马上又恢復专注,接着他突然站起身,但仍微微弯腰,伸手转动着架在马椅上的铁管,直到前端的玻璃不再转动。
只见他猛地将铁管举起,一个箭步跨到锯敲檯面前,用本来泡在水里的奶油刀顺着玻璃杯与铁管的接缝处锯一圈,最后轻敲几下铁管,玻璃杯便轻巧地落在了玻璃纤维垫上。
早已默默在一旁穿戴好隔热手套的白柳,此时拿捏好插手时机,用夹子夹起了杯子,用空着的另隻手打开地上掀盖式的徐冷炉,轻轻将玻璃杯放了进去。
「你到底做了几个啊?」
见到徐冷炉里面几乎摆满了杯子,白柳错愕地笑了出来,真是的,刚才的杯子差点就没位子放了。
但当白柳转头看到宋江彦的表情后,笑容就瞬间凝住了,不,可能说是看呆了会更贴切。
「……干嘛笑成这样?」
「因为开心。我没想到你会帮我,谢谢你。」
说着,宋江彦跨步向前,双手握住白柳的肩,正要挨上前时才意识到自己满身是汗,于是不太自然地退了回去。
「走吧,我请你吃饭。」
宋江彦一把捞起自己扔到一旁的背包,转身精准地握住白柳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工作室外走。
白柳几乎要怀疑宋江彦这是养成习惯了,但在听到他接着说出的话后,她就不肯走了。
「等等,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我只是来跟你拿电鑽的。」
白柳赶忙挣脱宋江彦的手,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举手之劳,需要宋江彦的回报,何况他还借电鑽给自己,应该由她来感谢才对。
只是白柳
', ' ')('忘了,他们之间存在着异国间的文化差异。
因此被白柳拒绝的宋江彦,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很显然他也面临相同的情况。
两位身处在同个空间的异国人士,就这么陷入了乾瞪眼的僵局。
「我只是很开心你刚才帮了我,所以想请你吃顿饭,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还借了我电鑽,应该我来请的。」
白柳此时此刻正荒唐地体验着代沟的存在,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该不会因为我不让他请客,就不借我电鑽了吧?啊……新电鑽到货至少还得等上五天。白柳在心理纠结着,她实在不想再让进度被拖延了。
「我们为什么要为这个争吵呢?」
「还不是你突然说要请客,莫名其妙的。」
「那我们各付各的也行,你又说韩语了!你的韩语明明就很好嘛!」
「不,其实我发挥不是很稳定的。」
「那就多练习不就好了吗?走吧,我们去吃饭,山下转角那家店的汤头很棒耶。」
说着说着,宋江彦顺势拉起白柳的手,带着她一起走下山,白柳懒得再挣扎,反正饭还是要吃的。
「那你等等吃完饭记得把电鑽给我。」
「我已经答应你了,当然会给你囉。」
白柳不太放心地再次交代,宋江彦彷彿没感受到自己其实还不被信任,听见了她的叮嘱,还反过来一脸疑问地保证自己肯定会将电鑽交给她。
宋江彦的态度太过坦率,以至于让白柳莫名觉得自己对他是否太过苛刻。
「你刚才好像在录影?」
点好单后,白柳带着宋江彦在窗边的位置坐下。
白柳记起在玻璃工作室里看见的画面,宋江彦将手机架在可以完整拍摄包含他的背影、窑炉、锯敲檯,以及徐冷炉的位置,萤幕显示着他的录影时长,大概二十分鐘。
白柳还注意到,宋江彦并不是随便找东西固定住手机,而是专门带了一隻很稳固的脚架来放置,因此才引起她的好奇心。
「那是为了拍纪录影片。我有将影片剪辑后上传到社交帐号的习惯。」
「这样啊,你放在什么平台?」
实际上是白柳很好奇,宋江彦剪辑后的影片成果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大二时期,她也曾萌生自己剪接作品製作过程的影片放到网路上分享的想法,但很快就因为太过忙碌而错过最有热情付诸行动的时机。
白柳在升上大四前,不仅要忙系学会,还经常被班导拉去参加比赛,以及接各种设计案、计画书撰写的工作,甚至还曾参与过玻璃工作室开设的课后社团,专门练习与玻璃工艺相关的各种技法。
因此刚才白柳才能那般嫻熟地接手,将宋江彦的成品放进徐冷炉的步骤。
直到大三结束前,白柳意识到要想好好准备毕业製作,肯定不能再把自己搞得那么忙碌,才铁了心卸去大部分无关毕製的职责与事务,同时终结了头昏脑胀的生活步调。
而先前提到的展览,其实是设计院的传统,是设计院的大四生皆要参与的必修课,叫做「参展与策展」,每个人都要在期中之前准备好要展出的作品,因为期中之后要忙策展及佈展,展览会在期末时展出。
这堂课严格来说,也是在为毕业製作做准备,作品是可延伸进毕业製作中的。
「youtube跟tiktok,放在youtube的影片速度会调比较慢,平均一部大约二十分鐘,tiktok则是以系列形式分享,一个系列分三或六个短片,平均都是三分鐘左右。」
「这样能很好的增加作品曝光吧?我以前也想过要不要作影片分享,或许能藉此卖出作品,后来因为太忙,加上我以前的作品都很大件,实在不好运送,渐渐地就放下这个念头了。」
「嗯,累积了不少流量后,确实有卖出不少作品,我只卖平时练习的作品,大型作品我会投入比赛或者展览,幸运的话在展览上能卖出。」
聊着聊着餐点送上来了,于是对话暂停了片刻,白柳与宋江彦一同低头吃起眼前的晚餐,餐桌上一时间变得安静。
有趣的是,两人并未发现他们那桌,已经受到周围不少人的侧目,其中也包含餐馆老闆,儼然成了眾人的焦点。
因为餐馆虽然位于学校附近,但周遭还有许多民宅,因此客源不仅来自大学生,更多的还是往来的通勤族与附近居民,平时鲜少会有使用英语沟通的客人,而白柳跟宋江彦这样使用两种语言的沟通方式,更是少到几乎没有出现过。
但两人很沉浸于目前的话题中,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旁人的视线,就好像气质会传染一样,白柳在不知不觉中巧妙地收穫了许多注目礼。
「你没有被艺廊相中吗?」
「曾经被几家艺廊联络过,但我认为自己的风格还不成熟,所以就婉拒了,我希望能在自己风格稳定下来之后再考虑跟艺廊签约。你呢?」
「我还没有碰上被艺廊相中的情
', ' ')('况呢。但我认为是我的问题,我先前忙碌的事情太多了,导致没能好好专注在作品上。」
「啊,这个我很理解,我之前有一个学期也把自己弄得很忙,那学期结束时,我回头审视,作品质量真的差很多,吓得我再也不敢那么乱来了。」
「所以我这学期把事情都推开了,除了一项跟朋友的合作外,我只想专注在毕业製作上。」
「那是当然的,毕业製作很重要啊。」
谈话中,晚餐也扫荡的差不多,关于如何付钱的问题又再次浮现,对此宋江彦直接拿出钱包,直直走向柜檯,白柳见状赶紧跟上前去,甚至急得再度爆出韩语来阻止他掏钱。
「等等,我们不是说好了各付各的吗?」
「原来你还记得啊……」
「所以说啊!」
「所以晚餐我先付了,等等的饮料就交给你了。」
「饮料?也不是不可以啦……」
可是我们什么时候说好,晚餐后要买饮料了?我有答应吗?白柳一头雾水,再被宋江彦洗脑跟自己选择性失忆之间摇摆不定。
付完饮料的钱后,白柳总算如愿从宋江彦那里拿到了等待已久的电鑽,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宿舍。
转身之际却被宋江彦揪住了衣角,白柳一回头,就对上他那双又变得水汪汪的小鹿眼。
造孽啊……白柳满心只剩下这个感想,无可奈何地重新面对宋江彦。
「又怎么了?」
恢復冷静的白柳,自然又将语言切换回了英语,除了真的不擅长韩语外,她不敢说韩语还有一个怕自己说错的不自信因素。
「我们不一起喝完吗?」
「我喝饮料很慢,这样一杯我能从现在喝到午夜。」
这是个大实话,白柳曾经缔造一杯手摇饮从上午十点喝到晚上十点的辉煌纪录,此刻她只是单纯觉得反正自己一时半会也喝不完,还不如一拍两散各回各家。
「这样啊,好吧,那明天见?」
「明天?再说吧,我明天只有一堂通识课。」
言下之意就是恐怕很难能见到面,巧遇的机率也不大。
「谢谢你的电鑽,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能帮一定帮你。走了,再见。」
「好,路上小心。」
与宋江彦道别后的白柳,心怀期待地回到宿舍,进门看到搁置了三天的作品,简直心生澎湃。
「终于能把你搞定了!」
于是当施媛结束工读回到房里,就见到白柳久违地坐在工作桌前,戴着护目镜与防尘口罩这般全副武装上工的模样。
施媛将背包放下后,走到白柳身后驻足看着她为作品细修拋光的过程。
「看样子你今晚应该能赶完这一件作品吧?」
「嗯,你的进度怎么样?你早上不是说工读前要在工作室赶进度吗?」
「我还差远了,你没看我又把画扛回来了吗?」
「加油。」
除此之外白柳也不晓得该怎么鼓励对作品感到疲倦的施媛,幸好她也不是真的想获得白柳的安慰,于是捏了捏白柳的肩膀后,她就转头坐到自己的工作桌前,摆弄自己的画了。
这边大概需要解释一下,并不是c大的宿舍条件有好到能为设计院学生提供工作桌,而是由于她们两人的作息基本上日夜颠倒,并且通宵赶工是常态,久而久之曾经的他院室友就都申请换房了。
很神奇的是,同为设计院的其他同学,几乎都在大三时期搬到校外租屋,加上宿舍并不会让不同级也不同系的学生混房,于是白柳跟施媛就顺理成章将五人房住成了双人房,维持近四年的室友关係,友谊也坚定到无坚不摧的程度。
所以那些所谓的工作桌其实应该是别人的书桌,而间置下来的置物空间及床位,现在也被她们拿来摆作品及工具,甚至多出一张空桌还能当成厨房来使用,上面摆有一个施媛提供的快煮锅、白柳带来的小烤箱,以及两人共同累积的一些无须冷藏的调味料。
简直就是快乐的小天堂。
「话说回来,我刚刚跟交换生一起吃晚餐,深刻体验到文化的衝击。」
「什么衝击?」
「请客文化。一顿饭吃完莫名其妙说这一顿他请,真的别闹,那一顿总额少说也上七百块了。」
「该不会吃完之后还吵着要喝饮料之类的吧?」
「没错,就是这样!然后饮料又换另一个他们当中年纪比较大的付钱,我就这样跟其他人一起蹭了顿免钱饭跟饮料。」
施媛用力吸了口她的珍珠奶茶,嘴里口齿不清地表达她受到的文化衝击。
「我刚才被宋江彦,就是目光收割机,我被他拉去吃晚餐,他也很坚持那顿他请,但后来喝的饮料他就让我付钱了。」
「我已经不知道要先吐槽你怎么会跟他去约会,还是吐槽这种我请完换你请,吃完饭后去续摊的文化差异了呢。」
「那就这样跳过吧,别纠结了。」
', ' ')('白柳皱了皱脸,觉得纠结这种不会消失的差异性实在没有意义。
啊……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才会觉得我的反应很怪吗?白柳与施媛聊完了文化差异,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自己刚刚跟宋江彦闹得那一场请客争执,其实只是因为不瞭解彼此文化所產生的误会。
虽然这样你来我往的请客方式有些麻烦,但既然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那多少应该予以尊重,下次碰上要好好跟人家解释一下才行。白柳如此想着,伸手拿起饮料喝了一大口,才又重新投入作品当中。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午夜,白柳甩了甩被电鑽震得发麻的右手,又转了转僵硬的脖颈,回头看了眼掛着耳机疯狂赶进度的施媛,最后忍不住走向前去细看。
「这一幅好像差不多了吧?你这次也下了血本欸。」
白柳看着施媛画布上使用水泥砂跟中性白胶混合后所铺垫出的层次,忍不住嘖嘖称奇起来。
大二时,立体工艺系跟平面艺术系有门共同必修课,叫做「复合媒材运用」,当时学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材质混合,每堂课都过得像在做实验又像在施工。
总之因为那堂课的啟蒙,所有人在大二时期都曾开啟过疯狂玩媒材的时期,但能做好且坚持到现在的人屈指可数,特别是平面艺术的人,施媛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啊,我已经把我的精力燃烧殆尽了,我今天的扣打用完了……」
「给你烤片吐司?」
「大白我爱你。」
「不用客气。」
餵食完精神恍惚的施媛,白柳再次打量已经彻底完工的作品,花费了需多心力的成果让她很满意,忍不住调整起桌灯角度,为作品拍起附带桌面那些工作痕跡的沙龙照。
考虑了片刻,白柳把刚拍好的几张沙龙照传给了宋江彦,分享她的成果。
宋江彦很快捎来了回覆,先是讚叹白柳的效率很高,而后感叹幸好自己的电鑽有帮上忙,最后认认真真地发表看过作品后的感想。
『哇……我觉得自己词汇量远不足以形容我对这件作品的喜欢。』
『表象看来是表达新生,但往深处想更像是在宣洩溃堤的情绪,是这样吗?』
『我好喜欢这件作品。真的很喜欢。』
白柳没想到能收获到宋江彦这般真挚的回应,惊喜的同时也很讶异,因为宋江彦看懂了她做这件作品的初衷。
白柳伸手触碰着那条猜测她这件作品含意的讯息,心底泛起一股称得上愉悦的感受。
啊……这个人为什么能看懂呢?真的好神奇。白柳无声地为这奇妙的感受而冒出疑问。
宋江彦不知道自己带给了白柳怎样的感受,他才刚从浴室里出来,头上披着毛巾,发尾还不断往下滴水,收到了白柳传来的照片时很是惊喜,此刻正坐在床尾等待着她的回覆。
但等了许久,白柳的回应都没传来。
宋江彦眨了几下眼睛,表情懵懂地想着该不会是自己说错话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白柳的回覆姍姍来迟。
『这只是我要展览的第一件作品而已,不过,能收获你的喜欢,让我很受鼓舞。』
『下周五在市立展览空间有场展览,是我们已经毕业的前辈们策划的联展,开幕茶会在下午两点,你有兴趣吗?』
宋江彦见了这条邀请讯息,几乎立刻嘴角上扬,立即就予以回覆。
『好,我去。』
达成了意外的约定,宋江彦噙着一抹他自己毫无察觉的微笑与白柳互道晚安,才慢悠悠地回到浴室将头发吹乾。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