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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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祁上头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

大哥几年前被仇杀,还有一个双生子哥哥,不过早夭。一个姐姐嫁人后夫婿因病去世,而后姐姐未再嫁,在清风山道馆修行。

这会子说得兄长,难道是自己的兄长?

她狐疑,看着他慢慢问出,“是我的兄长?”

可已经几年没哥哥的书信,陡然听见,他点头,贺玉姝急得去抓他的手腕,背脊慢慢生出冷汗:“你不会……是骗我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东西在书房,姝儿一看便知晓。”

他刚一说完,贺玉姝就挣脱了他怀里站在地上,腿一软,裴云祁眼疾手快扶着。

“当真是哥哥的字迹!”

在油灯下,贺玉姝捧着信纸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一次比一次确认,当着是哥哥的字迹。

三年了,哥哥阵亡的消息传到家里,贺玉姝只觉眼前一黑,一直在她头顶那片天倏然倒了。

指尖攥得泛白,身子抑制不住颤抖,信纸一件零碎。

悲伤油然而生,泪眼婆娑看向一旁的人,她咽了酸涩,字字呜咽:“哥哥,安好吗?”

多年的担忧一齐浮上水面,贺玉姝在外人面前在装得怎么坚强,在裴云祁眼里,到底不过是一个十八的小丫头。

曾经,有小丫鬟在背后议论,一向宽厚待人的她派仆从将这个丫鬟拖出去打了四十棍,赶出府没两日便死了。

自现在,贺府的人想起,也悄悄道一句娇滴滴的三小姐手太狠了。

“安好。”二字说出,裴云祁立在旁侧,手中拿着丝帕,弯腰给她擦泪,温声说着,“这事儿本是非寻常人说不得,所以,才瞒了姝儿这么些年。”

“哥哥混蛋!”贺玉姝才吐出这几个字,忽而掩面哭泣,泪止不住得掉,这么些年的委屈涌上来,“连至亲之人都不告诉。”

“是,兄长混蛋。”裴云祁安慰顺着她的话,“姝儿莫哭了。”

话一说,贺玉姝瞪他一眼,“不许你说我兄长。”

他噤声,眼尾漾出笑意:“好,不说不说,姝儿这下安安心心待在家中罢,前方传来捷报,大将军无碍,应该不出半年就能回朝了。”

他又说,“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贺玉姝往后退了两步,眸中氤氲着水气,周遭光落在她单薄身影,泠戚戚声:“裴云祁,你知我会因为这个留下来?”

父母五岁时双双去世,二人在叔婶家受尽冷漠白眼,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裴云祁坦然立着,背脊挺拔不否认。

站在她面前,投下的身影将她娇小身子笼罩,手段卑劣又如何,他没杀人犯法,不过是凭借自己的心意得到自己想得道的罢了。

窗外的雨又大了,轰隆雷声远在天际近在耳边,贺玉姝垂下脖颈,耳后雪白肌肤散白柔光,如上好易碎瓷玉。

看着他拿着那张纸走向烛火台,一张薄纸燃着星火,最终成为一团灰烬。

自己该早知道的,及笄礼那日,自己没有受他的玉梳,隔日苏子淦无缘故被人打了。

半年后哥哥战亡消息传回长安,她去求过裴云祁救救哥哥,他只这只是朝堂计谋,怕消息走漏才所以闭门不见自己。

让世人认为,大将军的好兄弟因为愧疚,拒绝救助其妹,因此更让世人觉得大将军真的死了。

可这一不见,便是三年。贺玉姝便恨了裴云祁三年、厌他三年。

直至前段时间,于世道而言她为哥哥守的丧期一过,苏家忽而要退婚。

隔日,裴家便来下聘。速度快得像是提前安排好的。

贺玉姝忽而笑了,如荷花儿,那般清淡娴静。

裴云祁握住她手,往外走。贺玉姝默认随他一起走,低头看着他裹住自己的手,是冷夜唯一的热源。

再回里屋,打碎在地的瓷片已经被清理好了,一看俨然没有发生那些事。

陌生的地方,有一种时辰错落的急促感,赶着她快快接受面前的所见。

满桌珍馐,也只略吃了半碗粥,便推开想睡去,太疲惫了。

裹了衾被,守夜丫鬟吹灭了外屋烛火,眼前一片昏暗。

这一日太过折腾,身边陷下,他躺在身边。

贺玉姝往里挪,似他豺狼虎豹一般。

入夜,静听雨声,远远的三更的梆子传来,听得身边绵长呼吸声,贺玉姝悄悄翻过身,渡出一口气。往旁边挪了挪,右手伸出衾被外,触及冰凉,方散了一些忐忑烦躁。

一天发生了这么些事,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贺玉姝才稍稍放心。抹了抹眼泪又哭过一阵,昏昏沉沉闭眼睡去。

等她睡去,旁边的人在黑夜中睁开眼,蹑手蹑脚将她圈入怀里,生怕弄醒了她。裴云祁吻了吻她发间,有些好奇,姝儿白日看着没几两肉,可是抱在怀里软软绵绵的,一呼一吸都是香的。

第二日,贺玉姝醒了,身旁有一团柔软的东西在蠕动。吓得她倏得坐起,睁眼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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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在自己枕头边上,与大红枕头颜色对比强烈。

贺玉姝抚着胸口语出一口气,看清是只兔子后,而后抱起兔子,从兔头顺摸着,“你可吓死我了。”

她自小喜欢这些小动物,没一会儿,丫鬟们手中端着东西鱼贯而入站在一侧,又是昨日给自己端姜汤的丫鬟走上前来,笑着:“国公爷说夫人喜欢兔儿,三年前就在院里养了十来只兔儿,都是他亲自照料的。昨儿还特意从兔窝抱了只来。”

贺玉姝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隐去。丫鬟自知话说得多了,忙噤声。

贺玉姝抱着兔子一把扯过棉被搭在身上,一人一兔捂在被子里,她不想看见这些人。

立在床边的丫鬟讪讪,与后面的丫鬟们对视,皆默默咽下将要说的画,耐心等候夫人醒来。

昨夜下了一场雨,宫路上湿淋淋的,四处都是深高红墙。

凇王是先帝

“夫人……”

红玉拐近里间,里头丫鬟无声守着,皆为难看着还赖在床上的人,她摇头无奈,上前去撩起帘子放入勾中:“老太太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

话落,床上拱起一团动了动,贺玉姝懒懒拥起被子,眉眼闭着,乌发披在身后,有一些俏皮溜到面前儿来。未睡醒的慵懒之态。

几个机灵小丫鬟赶忙着上前来,齐齐恭身预伺候夫人起床。可床畔,娇小身形用着锦被,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丫鬟面面相觑,不敢言。

“国公……”

昨夜做实没睡好,也不知到几时睡着的。贺玉姝心底叹气,心头该想个法子,今夜不与他睡一起。

眯了一会儿,便有轻微脚步过来,她没听见,带着冷气陌生气息挨过来,贺玉姝陡然睁眼,抱紧了些怀里兔子,吓了一哆嗦。往后缩瞬时抬头。

这倒惹来人低沉声笑,裴云祁微微抬手,端着面盆的婢女低头前来,等国公爷洗了手又退下去。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眼角带着笑意,净了手,温声低沉:“昨夜睡得可好。”

明知故问。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神思抛在九霄云外,忽而蹙眉,三年未见,他像是变得比以往更沉稳了。便得有些陌生,不像自小与其长大的那个笑得温润如玉的云祁哥哥。

他“恩?”了一声,“没睡醒?要不再睡会儿?”

一下子清醒,贺玉姝嘟囔,偏了偏头:躲过他:“不好,还不如清风苑。”

清风苑是她在贺家的闺房。

裴云祁笑笑,“有什么不适,只管跟丫鬟说,都顺着姝儿喜好来。可好?”

贺玉姝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许久地打量他。他是沈国公的幺子,许是自小被裴府人娇养着,又生得芝兰玉树。以前母亲还没去世时,自己就喜欢跟在他后面,脆生生唤着,云祁哥哥抱、云祁哥哥抱。

越大,渐懂了男女之意,两方大人也不常走动,便断了联系。一直,贺玉姝就是将他当着哥哥一般敬着,没有半分与他结为夫妻念想。

可是,一眨眼,怎就……怎就与他在一张榻上安寝。

就如春日急转寒冬,使得人猝不及防。

哥哥是本朝不可多见的年少将军,昔日为还是息王的皇帝平定了響四之战。而今裴云祁迎娶大将军亲妹,许能为他在朝堂博得好言。

可真卑劣。尽是他做得好事。

目光探究,许久热泪渐渐蓄满眼眶,弄得裴云祁一头雾水,上前去将她圈在怀里,“姝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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