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间就满身戾气,可在那一垂眸里,望见女孩脸颊上泪滴划过的痕迹,心底又是一软,声音也温柔了几分:“你想去哪,我陪你。”
林卿卿紧咬着唇,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不用。”
“卿卿,可是我惹你生气了?”陆安之愈是放低了声音,近乎请求一般小心翼翼,“你告诉我,我可以改。”自今日一见面,他便看出林卿卿待他疏离冷漠,可实在不知缘由。
他这一生,头一次被一个人放在心尖,亦是头一次明白那份割舍到底有多难。
那日若非被她与月折设计,他是宁死也不会让林卿卿伤着一分。可他从前只以为,是护着她习惯了。到了眼睁睁看着她从手中脱离那一刻,才陡然明白,她是他的骨头,离了身体,思及便痛。
林卿卿说不出话来,她脑子一团乱麻。咚咚,叩门声响起。随即门外传来风止低低的嗓音:“我……我特来道歉,小郡主的事是我特意让月折告诉林小姐。陆安之,林小姐应是误会你与小郡主有些什么,才这般不悦。”
“林小姐,小郡主其实是风某搭救,我要月折告诉你,实是想着……你懂得啊!喜欢一人能不能戳破,有时就得多添一个人才知道那人紧要。”
风止说罢,紧接着响起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对的对的,林姐姐你不要误会。还有还有,听墙角也是我们不对,我们这就走远些,不在隔壁房间呆着了。”
“这就不必说了,”风止赶忙打断她,哪还有自爆短处的。“咱们走!”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林卿卿与陆安之四目相对,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林卿卿蓦地知晓那个心里不对劲的小姑娘,其实同陆安之没有半分相干。是了,方才她见着那小姑娘,小姑娘叫她“林姐姐”,叫陆安之时,却是得体的一声“陆公子”。
她这是白白同自己计较了一晌。
那陆安之……便是真的喜欢她?
这念头陡地一起,林卿卿便是唇瓣微张,轻轻地呼着气,下一瞬,双肩被人轻柔地握住。
陆安之身子微躬,目光中攒了些微弱的笑意:“卿卿,卿卿呀!”
他一声声呢喃着她的名字,似说着酒话一般。
林卿卿被他叫得身子发麻,耳朵根发烫,偏又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见他身子前倾,薄唇覆在她的耳侧,灼热呼吸愈是滚烫。
他低低道:“你吃醋了?”
陆安之素未喜欢过谁,从前林卿卿与江玉笙说过几句话,他心里略有不适。后来本该江玉笙迎亲,他即便是易容,也不愿林卿卿同旁人走一场大婚的流程。
那时他便知道,他介意林卿卿身侧有其他男子。
却是到了今日,只瞧着林卿卿神情不对劲,竟是忘了,她如他当初一般,介意了旁人。
林卿卿耳朵烫得厉害,她抿了抿唇,慢慢垂下头。闷了闷才低声问:“四皇子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话题扯得,还能再生硬些?
陆安之唇边笑意愈胜,近乎不带收敛。“让我抱抱!”他忽然道,说过又是不由分说将人揽入怀中。
第44章 正文完结 温暖
林卿卿身子僵硬, 一时不知是忘了挣脱,还是没力气抵抗。
陆安之下颌抵在她的颈侧轻轻地摩挲,一面嗓音暗哑:“我好几日没睡了, 让我靠会儿。”
“啊?”林卿卿惊异了下, 随即顺口道,“那你去床上歇会吧!”
“……好。”
片刻后, 林卿卿瞧着两人躺在床上面对面, 立时就后悔了方才那番说辞。明明他只要歇一会儿,她好端端提什么床榻之上。
然他双目紧闭,离得近了,却是清澈望见眼下淡淡的青色。一时间,什么推拒的话都再难说出口。
后来林卿卿知道, 那些她在马车上, 在四皇子绘画的日子,陆安之半点不好过。
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都城, 还要躲过四皇子的耳目, 悄然见了一个大臣,又令月折远赴临北城,见了一位教书先生。
那教书先生唤作何星斋, 看似寻常, 实则是三辰宫星字殿之人。大隐隐于市,是位极有名望的先生, 徒子徒孙遍天下。
月折前去,便是要那先生动用殿内所有,令四皇子彻底名声扫地。
月折这一趟,走得还算顺利。
陆安之所见日字殿之人,却是因此险些丢了性命。
掌管日字殿之人, 原为朝堂之上二品大员江昊,后来江昊告老还乡,便是他的儿子江眠接管。
而江眠,素来不认同他父亲之举,亦见够了怙恩恃宠的小人。认为只需做好一个臣下的本分,不需仍遵守江湖规矩,亦不在朝堂之上拉帮结派。
然仅是此,也不是十分紧要。紧要的是,江眠年轻气盛,想以陆安之的性命作为大功一件禀告当今陛下。
陆安之极是艰难,才留住性命。
然这些种种,是往后的日子陆安之细细讲与她听,眼下,林卿卿只看着双目紧闭之人,心口微有痛意。
陆安之还不曾沉睡,察觉身边的女孩始终怔怔地凝着他,薄唇微扬,依是闭眼道:“在想什么?”
林卿卿愣了下:“你从来没想过做皇帝吗?”既是所有事都已解决,那他做皇帝当是轻而易举,他当真从未想过吗?
解决掉四皇子,便只有一个诞下不久的婴孩,应是不足为惧。
这天下,几乎已是只要他想,便在他囊中。
“做皇帝有什么好?”陆安之嗓音含混道,似已有了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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