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秦素鸢给沐浅烟递了衣服,去浴室外等着他出来。
天将黄昏,她望着头顶上绚烂浓烈的颜色,发觉自己已经完全不再受王瀚那些话的影响了。
任王瀚说得再伤人,她也内心平静。
不得不说,她要谢谢沐浅烟。
他用他独特的方式——尽管骚包了些——但却非常有效的安抚了她。
再忆起王瀚后来提到的,关于秦家父子私通蛮族的信笺……
秦素鸢想,她该怎么才能拿到这些信呢?
——夜探刑部卷宗室。
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
半晌,沐浅烟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
他披着红底刺绣的大袍子,斑斓的彩绣冲击着秦素鸢的视觉。
他从屋檐下走出,慢慢进入绚烂的斜阳中,妖异的有些夺目。沐浴过后的一身香气,被风悠悠的吹来,衣襟口还敞开着一些,露出白如瓷器的胸膛,却又肌理分明。
因患有热病,他的头发已经半干了。
沐浅烟一笑,妩媚万分,搂了秦素鸢,在她耳边柔柔低语:“饿不饿?”
“还好。”
“去用饭吧。”
“是。”
他搂着秦素鸢的腰,带着她去堂中吃饭,一路上见到的小厮侍从,都恭恭敬敬的给两人施礼,半点不在秦素鸢背后嚼舌根子。
待他们到了堂中时,只见杨刃和凉玉已经在了。
两个婆子在布菜,杨刃在旁边站着。凉玉一看见秦素鸢,连忙大步走过来,唤道:“小姐!”
秦素鸢点点头,侧过头询问沐浅烟:“我和凉玉这些年亲如姐妹,六哥可否允许她也能上桌吃饭?”
沐浅烟笑道:“巧了,本王与杨刃也是同桌吃饭的。”
秦素鸢感到意外,轻笑笑,如此挺好。
说起来,这宁王府固然奢华,但吃食方面,倒显得家常了些。
鸡髓笋、莼菜羹、龙须菜、福建肉松,这四色小菜,再加上一碟玫瑰酱做点心,看着挺舒服。
两个婆子盛好了四碗粥,沐浅烟揽着秦素鸢入座,杨刃坐在沐浅烟身边,凉玉挨着秦素鸢。
白粥滚热,冒着雪白的热气,沐浅烟对两个婆子道:“每日供应膳食,你们也有心了,下去好好歇着吧。”
“是。”
沐浅烟夹了点鸡髓笋,放进秦素鸢的碗里,又用勺子舀了些莼菜羹给她,笑道:“这两样东西配着粥喝下,有养胃的功效。”
“多谢六哥。”秦素鸢温言道,“我自己来。”
凉玉也道:“宁王殿下不必费心,奴婢会服侍好小姐的。”
这菜吃在口中,酸甜苦辣都十分入味,沁透到了舌间齿缝,无孔不入。
只是秦素鸢一直在思量着潜入刑部的事,故而默默无言。
她想,以沐浅烟现在对她的需要,就算睡觉也会搂着她的。这样的话,如果她想夜里偷偷摸摸溜去刑部,沐浅烟怎么可能察觉不了?
秦素鸢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把事情说出来。
“六哥,”她道,“王瀚今天提到了我爹私通蛮族的书信……”
她将王瀚所说的,和自己所分析的,都说了出来。
杨刃放下筷子,凉玉也放下勺子。沐浅烟又给秦素鸢夹了点龙须菜,问道:“你想夜探刑部卷宗室,将书信偷出来?”
“是。”
“以你的轻功,应该确实可以。”
秦素鸢略有吃惊,沐浅烟知道她有功夫?转瞬她就释然,这人的神通广大她已经见识过了,别说勘破她有轻功,就是哪天他突然说“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传承了‘七杀剑’的人”,她都无须意外。
凉玉道:“小姐,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人即可。你要是想去,就在外面接应我。”
沐浅烟舀起一勺粥,优雅的送进嘴里,小银勺子在白粥里缓缓搅着,“杨刃,听见了么?马上入夜了,准备准备,都一道过去吧。”
秦素鸢道:“你和杨刃还是别去了,这本就是秦家的事,不牵扯你们。”
沐浅烟笑:“你是宁王府的人,半夜跑出去偷东西,还不准本王跟着。你是存心让我心里难安的是不是?”
秦素鸢无言以对,只得说:“那你们都在外面等我。”
如此商量妥当,夜深之后,一辆马车从宁王府的后门悄然驶出去。
杨刃驾车,专程捡僻静的小巷子走,七拐八绕,停在了与刑部大院只有一墙之隔的小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