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如眉是京城公认的贵族美女,样貌、家世、才情,样样都好。她的父亲康平郡王,为嘉和帝管理着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国家的财政收入,有相当一大部分都是由康平郡王这边收上来的。
换言之,在大家的眼里,要是能娶到康平郡王的嫡女,就能拥有一个流通全国的金库。而康平郡王的两位嫡女里,关如眉的品貌才华更好,这样的女子,如何不被野心勃勃的诚王盯上?
诚王早就想娶关如眉了,但康平郡王不忍心逼迫女儿,只好推三阻四,最后诚王娶了汤帝师的女儿为正妃。
事情却没有完,诚王依旧不放弃打关如眉的主意。诚王忌惮康平郡王的面子,不敢主动逼婚,但私下里给关如眉施加的压力却与日俱增。
他便是要告诉关如眉:你逃不掉的!而今你拒绝得越狠,来日,只怕连侧妃都做不上!
丫鬟紫苏领着关跃和关如眉回到了房间,只见桌子上,诚王送来的簪子就摆在那里。极好的一支玉簪,是用一整块纯净的羊脂白玉雕刻成的。簪身通体温滑,腻白无瑕,极是名贵又不张扬,若是戴在关如眉的发髻上,定能衬得她犹如飞燕临风。
关如眉的脸色不太好看,关跃恼怒的瞪着簪子,狠哧一声,抄起簪子就要砸。
关如眉忙把他拦住,“哥哥,不能砸。”
“多少钱我加倍赔给他,就说我们不小心摔碎了,他还能降罪不成?”
丫鬟紫苏声音颤抖的说:“世子,来送礼的人特意交代了,这簪子是诚王殿下从陛下那里要来的……”
御赐之物,要是敢打碎,有不敬圣上之嫌,会惹得康平郡王陷入麻烦。关跃可是清楚,嘉和帝对谁都不会绝对的信任,私下里也提防着康平郡王偷偷周转金银,安插了不少眼线盯着他们。
所以康平郡王府可以风光、可以纨绔,却不可以不敬嘉和帝。
关跃气呼呼的把簪子放下来,“该死的,沐瑾怀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也不瞧瞧自己哪里配得上我妹妹给他作妾!”
“大哥二姐,你们回来了?”正好这时,两人的三妹关如佩找过来了。
关如佩没注意到两个人的表情不好,反倒是第一眼就被桌子上的簪子吸引过去,忙凑到桌子旁,拿起簪子品瞧玩赏,“这簪子好好看啊,这么纯净的羊脂玉,我还没见过几块呢。大哥,这是你从外头买回来的?从哪儿买到这么一支珍品!”
关跃看向关如佩,眼底忽的一亮,忙道:“既然你喜欢,那不如就送给——”
“如佩,这簪子是大哥买了孝敬母亲的。”关如眉打断了关跃的话,关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急着要继续说,又被关如眉用眼神制止。
关如眉对关如佩道:“圣上喜得三子,七月初一要在太液池边办一场宫宴庆贺,我们阖府都要去。这是个体面的事,大哥今天专程出去给母亲挑选了头饰,这支簪子甚是好,配母亲再合适不过了。我们正要去找母亲,送上簪子呢。”
“哦,这样……”关如佩听言没有反对,但是眼中还是流露出失望的情绪,手上也依旧把玩着簪子,舍不得放下。
关如眉去自己的梳妆台前,从下面的抽屉里端出了一个雷云纹宝石蓝蜀锦的盒子。她当着关如佩的面,把盒子打开,里头赫然躺着一支镶红蓝绿宝石的攒珠四蝶金步摇,灼烁生辉,仿佛是闪耀在乌云间的星子。
关如佩就喜欢艳丽的东西,当下视线就又被这支步摇吸引,放下了手里的簪子。
“二姐,这是……?”
“这是我和大哥给你选的步摇,七月初一那天,你佩戴这个吧,定能为你添彩不少。”
关如佩心中大喜,道声谢谢,收下了步摇。关跃频频皱眉头想说话,但都被关如眉用眼神阻拦着。关跃只好不吱声,又随着关如眉、关如佩去将那羊脂玉簪子送给了主母万氏,在万氏和关如佩母女俩开心的笑容里,回到了关如眉的房间。
关跃关上门,再也憋不住满肚子牢骚了,说道:“你就直接把诚王的簪子给如佩不就行了,干嘛还拐弯抹角的把簪子给母亲?这样你还得搭上一支步摇好吧?那步摇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周国弄到的,你转手就送人,考虑到哥哥这颗受伤了的小心脏吗?”
“抱歉,哥哥。但是你不能让如佩戴着簪子去参加宫宴。”
“为什么?如佩喜欢荣华富贵,她要是知道这是诚王给的簪子,肯定欢欢喜喜的戴着去,我这是帮她!”
“哥哥,不论诚王对我是存了什么心思,他最看中的都是康平郡王府。不管是我还是如佩,都不能嫁给他,你想让父王不得不成为他的鹰犬爪牙吗?”
关跃一愣,暗骂自己这纨绔脑子,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想到。
“再说了,诚王阴险狠毒,冷酷薄情,不是如佩的良人。哥哥,如佩也是你的妹妹。”
关跃的脸上发烫,只觉得在识大体的关如眉面前,有些心虚。关如眉其实并不责怪他,他们两个和关如佩毕竟不同母,关跃会区分对待,也有情可原。
关如佩是继室万氏的女儿,同样封了县主。但继室比不上原配,万氏也是庶女出身,关如佩多少被养得小家子气了些,令关跃不太喜欢。
关跃是出了名的妹控狂魔,但大家也知道,他控的是关如眉,不是关如佩。
打个比方,假如关如眉在瓷器店里不小心砸碎了一个瓷碗,消息传到关跃耳朵里,他会拍着桌子叫嚣:“不就是砸了个碗吗,去,告诉我妹妹,让她喜欢什么砸什么!一家店砸不够就把旁边的也砸了!让店家来找小爷商量赔偿,钱不是问题,只要我妹妹开心!”
而如果这事情放在关如佩的身上,那么关跃的态度就会是:“哦,那个碗多少钱?照价赔偿吧。”
反正关跃就是不怎么喜欢关如佩,但关如眉此刻的话的确在理,关跃不好意思道:“我太着急了,差点把事情办坏,还是妹妹你头脑清醒。”
关如眉笑道:“让母亲戴着簪子进宫,诚王便没办法了,他也不会专程去和母亲提起此事,打的也是他的脸。”
关跃立刻换了张嬉皮笑脸:“沐瑾怀那个臭不要脸的!小爷平日都懒得理他,什么东西,吃瘪去吧!”
七月初一,天气晴好,热气蒸腾。
秦素鸢陪着秦肖氏去往宫里,参加宴会。
宫门口的马车已经停了一地了,秦素鸢下车,奶娘陪着秦肖氏去和各位命妇们见礼,凉玉则跟着秦素鸢,去找各位小姐们。
小姐们大多在太液池边的桂花林里。那些番禹进贡来的桂花,眼下开得异常繁盛,在灿烂的月光下如点点的碎黄,香气馥郁游离。
秦素鸢和凉玉到的时候,不少小姐们都朝她们望来。只见秦素鸢一身水白纱裙,朴素无华,轻挽秀发,发间点缀了细致的珍珠,簪一朵夜合花,惘若仙子般脱俗;反倒是凉玉,一袭玫红色的薄裙,艳烈如大朵的芍药,在这满树金黄的桂花林里煞是显眼。
乍一看,似乎这对主仆本末倒置,但稍微用心观察,就会发现秦素鸢虽然清淡朴素却难掩贵气,而凉玉只是衣服艳丽罢了,头饰首饰远不及秦素鸢的名贵精致。
但偏偏有几个小姐没看出来,还凑在一起发笑,笑这是哪家的女儿,居然让自个儿的丫鬟这么拉风,把自个儿都比下去。
她们的嘲笑声传到凉玉的耳朵里,凉玉故意大声道:“我家小姐天生丽质,气场得宜,不需要靠花里胡哨的衣物首饰来堆砌。想必只有赞同这个观点的人,才是本身就长得好看气质又好的吧。”
几个小姐一愣,明白过来凉玉这是骂她们穿得再好也挡不住本身形象不行,立刻有一个黄衣小姐走近几步,隔着两树桂花嗤道:“你是哪家的丫鬟,居然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一个小小丫鬟你有资格吗?”说罢对自己的丫鬟道,“去,给她掌嘴!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秦素鸢当即道:“我的丫鬟出言不逊,要教训也是我教训,不干你的事。”
那黄衣小姐瞪眼,旁边和她凑一堆的小姐忙说:“这位可是京城司士参军的千金钱妙心!你是哪家的,这么大口气?”
秦素鸢轻笑,京城司士参军,还以为是多大个官。这位钱妙心她也没见过,想必她父亲是这两年新提拔上来的,又有大功,女儿才这般骄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