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色莲华深海人鱼完整+番外作者:po18.us
一凑的。
三人往花厅方向走回去。
到的时候,一份份的笔墨、画纸、颜料……都已经摆好到了桌面上,世子福晋正和悦得体地说着话:“……无论是作画还是题诗,凭各人喜好,厅里的笔墨颜料等大家随意取用,我和五福晋、八福晋就等着欣赏各位贵女的才华了。”
原来也不是人人都得做呀,苏宜尔哈注意了一下,一些贵女已派了下人上前取用自己想要的东西开始优雅娴熟地挥毫,但还是有小部份的人还端坐着说话。渐渐的,气氛有些调了起来,大家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相互议论、取笑、争巧……又或碰到了熟识的好友,又或见到了好画好诗,拉手,欢呼,咬耳朵……
噢,连安敏也取了颜料在作画,苏宜尔哈瞧了两眼便撇开了视线。
这时花厅人已经很多了,除了伺候的丫环在角门那儿候着外,受邀的客人陆陆续续都已经到达,再加上贵妇、贵女们带来的丫环、婆子,厅里厅外莺莺燕燕,一片欢声笑语,这种热闹的场面比之早先却是有生气多了。
丹珠和鹤兰早溜到别处去了,春雨和桂嬷嬷陪着苏宜尔哈也在浏览着其她闺秀的佳作,不得不说,这些贵女不论背后是不是有操刀手,那一笔笔的簪花小楷和绘于纸上的美景都是实打实地在她们的手中跃然而出。
“姑娘,您不参加吗?”春雨问道,她对苏宜尔哈的才艺可是很有信心的。
苏宜尔哈摇了摇头,比她的画更好的还大有人在呢,至于诗,那也不是原创啊,何必……
她突然在一幅画前站定。
这是一幅小画。画里正是裕亲王府花园里湖池的一角,只是细微处略有不同。画上雪花有如飞羽,轻轻落入湖中未成冰的水面将化未化地荡起一丝涟漪,还有那不同于叠石美景都覆了白雪的挺拔湖石……
作画的人多愁善感,作画的人感情细微,她内心无限的茫然、冰凉、惆怅,她的热情正在消逝,她的坚持还在继续。
一时之间好像有什么勾起了她深藏心中的某种感情,苏宜尔哈竟看得呆了。
“怎么站在这里苏宜尔哈?我可听安敏妹妹说你有一双巧手呢!”敏芸来到了她身边娇声说道,“不如下去试试?”
这个安敏是不是什么都往外说?苏宜尔哈抿紧了唇,这个敏芸行事做派给她的感觉也很奇怪,说她对她和安敏抱有敌意,也没从长辈那里听过两家有什么龃龉,且她还因着在裕亲王府得世子和世子福晋看重而特地邀了她们来参加赏雪聚会。说她抱有善意,说话语气里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怎么啦?”孟佳氏跟着五福晋八福晋走了过来。
“婢妾见过五福晋八福晋、福晋……”敏芸态度恭顺地一一行礼,嘴里的吉祥话一溜一溜地。
“怎么站在这里?”五福晋他塔喇氏问道,眼睛看向粘挂在墙上的画,脸上微绽了抹笑对苏宜尔哈道:“这雪地红梅画得真好,看呆了?”
“可不是,婢妾这个妹妹也是个有才华的,婢妾正劝着她也题上首诗试试呢。”敏芸忙不迭地说道。
“哦?”孟佳氏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既然是个有才的,不如就着这两幅画,选一幅题首诗。来人,取纸笔来!”
几人的这一番举动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低声议论起来,瞧向苏宜尔哈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大概是觉得她借故炫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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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诗画(下)
被赶鸭子上架的苏宜尔哈无奈地接过下人递来的笔,问道:“可以直接题在画上吗?”
孟佳氏一愣,眼神不由看向旁边的五福晋和八福晋……
苏宜尔哈心中一咯噔,难道这两幅画有什么不对?!
八福晋眼中的蔑视这才藏起,正眼打量了苏宜尔哈一番,大无不可地朝孟佳氏微点了下头。
五福晋则自始都吟着温雅地笑意,“想题就题罢,不过一幅画。”
苏宜尔哈明白了,这两幅画定是这两位福晋的手笔了。自己怎么就碰了个大头呢,无奈这时退亦不得。她在人群中看到丹珠和鹤兰友好鼓励的眼神,心中不由一暖,管他呢,盗用就盗用,前世不也常看霸王文、盗文吗,都穿到这里了,还能被雷劈到哪儿去?
孟佳氏见她持笔落于五福晋的小画上,略吃一惊,这个钮祜禄氏的喜好倒是与众不同啊,看了身旁也微微一愣的五福晋,微微笑了起来,看来淑宁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了。
八福晋没想到苏宜尔哈选中的不是她的画略有不悦,随即又一哂,一个不显眼的小官之女有什么好计较的,哗众取宠罢了。
“一片一片又一片,”有人念着,虽觉得在五福晋八福晋面前不可能玩笑,但也被这开头吸引住了。
“‘两片三片四五片,’这是干什么,数雪花吗?”有人低声问,有人一听,捂嘴笑了开来。“看看接下来写什么?”
“六片七片片,”这下真是哗哗议论了,这人是傻的吗,开这样的顽笑。
五福晋脸上亲切的笑容已收了起来,八福晋则一脸子怒意。苏宜尔哈悠悠然地写下最后一句:“飞入水中寻不见。”
……
呆默了许久,五福晋才吐出一口气道:“飞入水中寻不见,寻不见……好,好诗,真是好。”
是啊,就算是请人捉刀,也没有一首写出来这么切合画意,又这么有趣的……
“有机会请你到我府上一聚,你可不要推辞。”五福晋拉着她的手切切说道。
“好。”这么一幅画这么一个人,苏宜尔哈突然觉得她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是不必多说什么就能了解体谅安慰对方的朋友。
八福晋与九阿哥向来关系好,五福晋又是九阿哥的亲嫂,尽管性格不是很合,两家还是走得很近的,苏宜尔哈得五福晋的喜欢八福晋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她也觉得这首诗写得极好,跟画很配。
这里不是畅谈之地,也不是时候,三福晋不好多说什么,她与八福晋、世子福晋孟佳氏还要为在场的贵女们评出优秀的画作及诗赋出来呢。
安敏画的雪地红梅与八福晋的画风格太过相近,自然没得什么好,倒是一位生得极美的少女画了一幅闺秀赏雪图——也即是这次赏雪聚会的画,人物及景色都做了修饰,但是景物人物的神情姿态都勾勒得栩栩如生,得了一致好评,被取为画作第一。
“长得很美,没想到画也画得这么好。”一旁的丹珠羡慕地说,“她就是将军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英舒,现如今的京城第一美人。”
“美什么美!最不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女人了。”鹤兰横了她一眼,“你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叫人耳根子痒了,可千万别学她那风吹就倒的姿态。”
苏宜尔哈忍不住笑。
丹珠脸上阵青阵红,羞恼地扑过去捏捶了她几把:“又不是我要这样的!”她就是粗着嗓音说话也是不伦不类的呀。
闹了一会儿,诗文的评选也出来了,苏宜尔哈名列第三。
“听说有人觉得坐镇的诗取巧经不起推敲。”丹珠不满地说,“肯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苏宜尔哈淡淡地说:“已经很好了,能进前三。”毕竟是盗窃来的诗,她还真能当是自己的不成?生不起自豪感,自然也没有受辱的感受了。凭良心讲,排她前面的两首诗比之她在《红楼梦》里看过的诗也不差多少了。
一直默默跟在她身边的桂嬷嬷对她这种宠辱不惊的淡定很是刮目相看。她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孝懿仁皇后去世后她并未同另两位姐妹一样留在宫中默默守着娘娘留下的势力,关注着皇后娘娘临去前还放心不下的四阿哥,而是选择和另一位姐妹兰嬷嬷出宫打理娘娘暗中留给四阿哥的财产,直到四阿哥找上她,安排她到这位在京中闺秀中并不起眼的钮祜禄府的嫡女身边,教导她照顾她保护她并——了解她,大小事情要传给四阿哥知道。
开始时还以为是个狐媚子,见了面为她的普通而惊诧,但渐渐地了解后,又有些喜欢她了。这个女孩子表面温吞柔和,其实内里聪慧,为人看着冷淡疏离其实别人的好与坏都放在心中,喜欢的孝顺贴心爱护,不喜欢的也不会持尖锐的态度……有点小手段,但在她看来仍是太过宽仁,对初识有好印象的人不太设防……这些优缺点都有可能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她原也以为不过就这样了,哪知现在才知错眼得厉害,以前还道她才艺不宣是为了韬光养晦或在选秀时一鸣惊人什么的,现在才明白,这姑娘是真的不将名利放在心上。
这么一个女子,配站在四阿哥身边。
回到钮祜禄府后,她一个人去回了老太太和太太苏宜尔哈一行人在裕亲王府的表现,并指出了安敏的言行不妥对钮祜禄府形象的影响,对她和苏宜尔哈的选秀也不利。
老太太和章佳氏对桂嬷嬷的话深以为然,既对苏宜尔哈在作诗方面不输京城其她名媛而感到骄傲,又对安敏的言行无忌感到担忧。又不能禁止安敏从此不出府与她人往来,再说,过几月就要选秀,又能关住她多久?
对老太太她尚还有些敬畏,对于章佳氏,近来安敏避着风头又想着置办选秀用的衣饰之权在她手上不敢不恭,但章佳氏的话她却是惯了不怎么听的。
桂嬷嬷对钮祜禄府的人事略有了解,见两人态度迟疑便建议道:“此事不如交与孙嬷嬷,让她针对大姑娘的性子为她解析一番,若大姑娘能够明白其中的转折,知道秀女的品行会上达天听而影响选秀的结果,我想她会有所改变的。”
一时的嫉妒怎么比得上未来的幸福重要?即便她出嫁,若没有娘家的支持,只怕也过不安稳,难道她要去靠云姨娘那个遥远的不可知的未来而得罪现在牢握掌家大权的章佳氏?
这倒是个好办法。
老太太传了孙嬷嬷,问了她安敏在裕亲王府聚会上的表现后,心中虽已有数仍大为失望,她不知道为什么原来看着还机灵讨喜有心机的安敏在裕亲王府这个京中名媛汇聚的赏雪会上表现得如此自私、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巴结、炫耀、嫉妒……爱攀比的小姑娘哪个心中没这些个情绪,可有哪些人会做得如此明显?那是没成算、没远见的人才会做的事!她有些不乐意地想着,就算她们钮祜禄这一脉如今式微,到底也是承自满洲开国五大功臣之一、后金第一将巴图鲁额亦都,著姓大族啊,康熙朝四大辅政大臣有一个遏必隆,还出过一个孝昭仁皇后,说出去又哪会低人一等了?
“这就是你这段日子教出来的成果?!”老太太越想脸色越不好看,孙嬷嬷也是一脸有愧地低着头。
安敏的性子也不是个听劝的,老太太捺下心中不悦,说道:“孙嬷嬷,我将安敏交给你教导就是希望她能懂事,言行举止对得起钮祜禄这个姓氏,是讲道理、分析利益得失,还是严格执行嬷嬷教导规矩时的手段,你尽管不拘使用,我只要求效果。等一切事性落定,是去是留我也不勉强你,也会给你丰厚的赏赐,可是你也要用心做事才行!”
孙嬷嬷一身冷汗地答道:“请老太太放心,如此奴才心中有数了。”
在钮祜禄府待了几年她如何不了解两位姑娘的性子,以她原来的观察,两位姑娘的性子容貌加起来皆不是特别出色的,她也就没抱着什么跟着风光的想法,只想着安份守已做完该有的事便算。哪知出了一系列事后自己彻底划给了大姑娘,这大姑娘看着是个伶俐的实际上心眼小心思狠毒,不是宽待下人的人,还不如跟着二姑娘呢,且二姑娘跟着太太到别庄住了段时间回来后不但容貌脱胎换骨般变好了,连性子也摆脱了原来的木讷僻静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气,端的是气质大变。现在年纪小不显,但她一双眼睛阅人甚多怎么看不出来这是个潜质的?只是钮祜禄府速度太快容不得她想法子便已为二姑娘寻来了另一位教导嬷嬷,她心下不痛快在教导大姑娘方面便有些怠慢……
其实,姑娘的名声不好了,她这个教导嬷嬷的名声又会好到哪里去,此时想透了,已懊悔不已。
老太太便将与章佳氏及桂嬷嬷想到的一些关节点或明或暗地点与孙嬷嬷知,交谈了一番才放她回去。
此后几个月,安敏硬被孙嬷嬷的一系列手段磨得没了半点骄娇之气,虽然依旧伶俐巧嘴不让人,到底说话行事谨慎了不少。
另一边,四贝勒府。四阿哥在看过桂嬷嬷传来的信息后,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定,似是拿定了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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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求旨(上)
“皇上,四阿哥觐见……”
康熙批奏折的手顿了一下,“叫他进来。”
李德全引着四阿哥进来后又悄悄退了回去,四阿哥静静地在一旁跪下。
康熙将手中的笔搁到一旁,抬起头看着越发清瘦、眼睛微红的儿,心中微叹。“,特地来见朕有什么事?”
定是私事,不然就会朝上说了。
胤禛自小感情强烈、爱憎分明,性格有些急躁,这些性格特点显然不适合在宫内生存,他只好更加严格地要求他,没想到他毅力惊人竟生生将所有自己看不惯的都给改了……睿智、倔强、顶真,尽管有时候为他的不够圆融通变生气,但比之其他儿子,他又偏爱着他的这种“择善固执”。
只是,过刚易折,他只有不断地提醒他、打磨他……既期望他在为人处事上不再那么冷硬得罪人,又怕他最后失去了自己最为欣赏的特质。
高兴的是,这半年来他真的越来越令自己满意,办差勤勉认真,为人虽还那么冷峻气度却更为雍容和缓,处事也不再那么尖锐……可惜,上天总不见得人得了全好,他唯一的嫡子弘晖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夭折了。
想起那个聪慧活泼的孙子,康熙对着胤禛也不由多了几分怜惜,“起,那边坐着说。”
四阿哥摇了下头,“儿子想请皇阿玛给儿子指一个侧福晋。”
“哦?”康熙闻言眼一眯,缓声道:“你是心中有了人选?”难道胤禛也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是!儿子想请皇阿玛将四品典仪钮祜禄.凌柱的嫡女钮祜禄.苏宜尔哈指给儿臣。”
四品典仪钮祜禄.凌柱?
没什么印象,难道他的女儿是个国色天香的?或是个多才多艺的?也不可能,若有那名气,自己暗报上不可能没有,那么——
他看着四阿哥:“有什么理么吗?”
“儿子知道这次选秀皇阿玛和额娘定会给儿子指个可心意的,只是儿子想弘晖已经去了,宜慧又在生他时伤了身子太医说过很难再孕,这是……伤上加痛,若儿子指了个容色好的或家世强的未免再使她不安。”四阿哥声音渐低下去,“再者,儿子府上除了乌喇那拉氏也没别个满八旗的服侍,那个钮祜禄.苏宜尔哈儿子无意中见过一面,就在云居寺,查知她是个性子温厚,不与人争的,儿子一心想为皇阿玛和二哥办好差事,平日少在后宅花费心力,也不想再指个不安份的教宜慧添堵……”
这一番话,既点出了他对嫡妻的敬爱,对她失去唯一嫡子的怜惜,又表明了他不结党联亲争储争权、一心办差的忠孝之意,还不着痕迹地给德妃乌雅氏上了眼药。
康熙没想到这个被称为冷面阿哥的老四内心竟是如此地重情义,不由大为感慨,也对啊,这老四虽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或寻什么精贵的东西孝敬朕,但他日常的请安还有对朕身体健康的关心可是看得见的(不得不说做过皇帝的雍正对老康的心理拿捏得太到位了)……是个面冷心热的,看来小时候爱憎强烈的性格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自己教育后埋藏在心里面不敢轻易表露罢了。
康熙自然将自己归类到四阿哥“敬爱”的一方了,满意的同时又为儿子“谦让”到这种程度感到心疼:“区区一个四品典仪的嫡女怎配做你的侧福晋,放心,皇阿玛给你指个更好的。”
“儿子只是看钮祜禄氏像是个好生养的倒没想那么多。”四阿哥神色淡然,“何况儿子身为皇阿玛的儿子,说到身份地位的尊贵和福份,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及,这福晋的岳家再强再好还能越过儿子去?”
康熙是乐意为自己出身不高又有才能的儿子添加点政治筹码,让他成年后的生活更为舒适风光些,但并不代表他喜欢他的儿子与岳家太过亲密,将他们看得比爱新觉罗家还重。
这话,将八阿哥的眼药也上足了。
笑话,真不争不抢他就不是爱新觉罗.胤禛了!叫他一个当过十几年皇帝的人去给他的兄弟卑躬屈膝,俯首叩拜?做梦。
只是这一次他要做得更好,他的皇阿玛,他有敬佩也有敬爱,虽然做为一个皇帝他晚年并没有做到更好,留给他的只是一个烂摊子,但他也有无奈,面对众子争储他只能尽力平衡,选最适合的传位……而自己也没有辜负他的选择。
——现在的四阿哥更能体谅他做为一个皇帝及父亲的心。
这一次,他会更孝顺他,真心地将皇帝之外的他当一个父亲去孝顺去关心。
“好,说得好,不亏是我爱新觉罗的子孙,是朕的儿子!”康熙高兴地说,“你的要求朕答应了,会看着办的。”
“谢皇阿玛!”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后四阿哥才告退,康熙看着案桌上仍未批完的奏折,忽道:“李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