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过世的皇后齐雪筠和她的儿子先太子的时候,盈袖和谢东篱不约而同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先太子十几年前突然暴毙的事。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尚未娶妻,连正式的侍妾都没有,只有几个偷偷摸上手的丫鬟,比如先太子妃鲁氏。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堂堂皇太子突然暴毙呢?
盈袖和谢东篱对视一眼,抿了抿唇。
“你说,皇祖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盈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
谢东篱闭了闭眼,微微笑道:“恐怕不止知道些什么……”
谢东篱不同盈袖,他自小在京城长大,谢家虽然这么多年没有人进丞相阁,但到底是五相世家,又有陆瑞兰和宁舒眉两个世家嫡女做嫂嫂,将他带大,京中世家的流言他还是知道一二的,只是那时候他并未在意。
如今想来,恐怕是齐雪筠偷人的事东窗事发,才让元宏帝勃然大怒,下狠手将先太子弄死,也是在那个时候,远在江南的司徒健仁身边多了更多的人手。
司徒健仁的发家之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那先太子,或者说皇太孙元应佳到底是谁的种呢?
谢东篱琢磨了一会儿,对盈袖道:“明儿你去你外祖父家,问一问你外祖父,就知道皇帝陛下对这件事到底知不知情了。”
以沈大丞相跟元宏帝的交情,如果元宏帝知道什么事,沈大丞相肯定是知道的。
盈袖点了点头,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沈家求见沈大丞相。
结果沈大丞相被元宏帝一大早就召入宫了,中午时分才回来。
盈袖在沈家内院陪着大舅母说话,一直吃完午饭,才被叫到外院见沈友行。
“盈袖,你找我有什么事?”沈大丞相和颜悦色问道。
他穿了件竹青色长袍,头戴儒巾,胡子有几分花白,身材瘦削颀长,看上去还是风度不减当年。
盈袖四下看了看。
沈大丞相便挥了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
“说吧。”沈大丞相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从茶几上捧了清茶过来品尝。
盈袖坐在他对面的锦杌上,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外祖父,我是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先太子……到底是谁的儿子?”
沈大丞相正喝茶呢,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
盈袖忙闪身避开,但是喜形于色。
看外祖父这个样子,先太子那件事九成是真的!
“外祖父,先皇后齐雪筠真的偷人啊?!她好大的胆子!”盈袖低声惊呼,双手合什,握在胸前。
沈大丞相将茶杯放了下来,拿帕子擦了擦身上的茶痕,不动声色横了盈袖一眼,“你说什么话?什么偷人?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盈袖嘻嘻一笑,走到沈大丞相背后,握起拳头给他轻轻捶着肩膀,一边小声道:“外祖父,我听说,先太子并不是皇祖父的儿子,这个皇太孙,也就跟我们元家没有关系吧?若不是如此,先太子当年为何会暴毙?可是,如果先太子并不是皇祖父的儿子,那皇祖父为何又要封元应佳为皇太孙呢?”
沈大丞相平静下来,闭着眼睛,压低声音道:“……这话是谁跟你说的?东篱吗?”
盈袖本来想说是盛青黛说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能将盛青黛卷进来。
因为这件事说出去其实并不好听,而且事关重大,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虽然对元应佳是重大打击,但是对于元宏帝和元氏皇族来说,照样是非常没脸的事。
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元宏帝这么多年隐忍不发的原因。
哪个男人愿意当着整个中州大陆人的面,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呢?!
不仅戴了绿帽子,还差一点把整个国家都拱手奉上!
可不是折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就算知道,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最多对元应佳来个“暴毙”身亡,如同处置他爹先太子一样。
“……那一次去北齐,听见那边有人说,北齐先帝齐孝帝对东元国皇后的儿子孙子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孙还要好,又听说……齐孝帝还是做太子的时候,就对先皇后齐雪筠情根深种了,所以,忍不住想问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外祖父,您知道,我弟弟也长大了,如今要说亲,各种妖蛾子都纷纷出来了。我们本来想聘的侧妃战大姑娘,也被皇太孙聘了去。您看,人家来势汹汹,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盈袖心里一动,半真半假说道。
不过她这番话,恰好对了沈友行的心思,而且跟他了解到的情形八九不离十,又见说到小磊的事,便不再遮遮掩掩,阴沉说道:“你猜得大部分都对,只是这件事,我们不能公开,所以能动的手脚不多。”
这就是承认了先太子并非元宏帝所出,而先太子的死,确实是元宏帝所为。
盈袖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翘起。
只要元应佳不是元宏帝的亲孙子,他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