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醉了,一点脚力没有,被她推开的那一刻,脚步竟然踉跄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扶住墙根站稳了。
两个人维持原来的姿势,在黑暗中静默。那才关了小一半的卷帘门外,远远的街灯的亮光和着来往的车灯的光线投射进来,隐隐绰绰的照在邵云的脸上,忽明忽暗,看不甚清,唯有眼眸中的两点晶亮,象两簇灼人的火焰,一瞬不转的盯住她,带着深深的痛楚。
曼芝怔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邵云垂下头,连带眼里那两团火苗也被遮掩了起来,扶在墙上的手掌紧握成拳。
她终于还是推开他,即使他那样爱她!
她脸上的无奈和从前一样,皆因为他的干扰。他爱她,可是他总是成为她的干扰。
邵云深深吸了口气,也许今晚他真的醉了,因为竟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好吧,如果你真的把我看成是个麻烦,那么……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来烦你。”
他看到曼芝眼里复杂的神色,说不清是怜悯还是难过,他只想苦笑,在她面前,他已经没有自尊可言,他只要她爱他,就象他爱她一样,可是很难,真的很难!
曼芝依然是沉默的望着他,用她那一如既往的清澈而宁静的眼神。
他听见自己懦弱的声音又在低低的开口,“只是曼芝……偶尔,我也会累,会觉得烦,如果是那种时候,我来找你……象朋友那样……请你……不要把我推开,好吗?”
渐渐的,他看见她脸上有晶莹的泪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禁抬手去抚摸她的面颊,却真是湿的。
她终于对着他重重的点下了头。
店里到处是粉尘,也没有椅子,于是他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他不记得坐了多久,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静静的傍在曼芝身边,希望就一直这样下去。
后来,天上飘起了雨丝,她坚持要回去,且坚决不让他开车。
她替他拦了辆的士,他没有逞强,乖顺的坐了进去。
夜间的点歌台悠悠的放松动人的流行歌曲,他听得昏昏欲睡。
可是有一首歌却让他想笑――《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阿木苍凉的嗓音一再的反复那同一句话,酣畅淋漓,而他忽然很想唾弃。
放手,会很痛,很痛……他刚刚就尝到了那滋味。
第十章
无论准备工作做得有多充分,地产业务的剥离还是在邵氏引起哗然。连邵雷都沉不住气了,忧心忡忡的问邵云:“哥,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你真的有把握吗?”
邵云不悦的挑了挑眉,盯着一脸愁态的邵雷反问:“那么你告诉我,做哪一行是可以保证无惊无险,一帆风顺的,有吗?”
邵雷哑然。他一贯无条件的支持大哥作出的任何决策,只是这一次,听到的负面声音太多,不得不也提出自己的疑虑,但看邵云铁板钉钉的态度,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左右得了。
邵云拍拍他的肩,缓声道:“小雷,我明白你担心什么,但是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邵雷最近一直在忙着筹办婚事,本来他希望结婚后还能跟母亲和哥哥住在一起,到底热闹些,没想到上官琳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分开来独立生活,虽然未来的婆婆申玉芳是个性情极好的老人,但上官自认没有曼芝那么好的脾气,万一将来婆媳关系处不好,反而伤了彼此的和气。邵雷拗不过她,只得去跟母亲商量,申玉芳虽然觉得遗憾,但也不想因此让儿子为难,况且,对她来说只要孩子们过得开心,她就知足了。
新房刚刚选好,接下来还有一堆事要操心,邵雷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他本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听邵云这么一说,也就放弃了担忧。
无论如何,对哥哥的能力,他还是有信心的。
临走出办公室,邵雷还不忘叮嘱一句,“今天可是星期五,记得早点回来,大嫂来接萌萌呢。”
邵云沉默了片刻,却道:“我晚上有应酬,不回去吃晚饭,你们不用等我。”
邵雷很是意外,不免多瞅了他两眼,奇怪他没有象以前那样喜形于色,反而益发的沉静,甚至面色有点僵硬。
张了张嘴,本待再说两句,可邵云已经低了头,沉湎于文件中了。
邵雷无法,想想他这一阵的压力,的确很大,反常也在情理之中。最终没有多嘴,小心翼翼的出去,还悄悄帮哥哥关紧了门。
毕竟是家族式的企业,反对的声音再大也无济于事,永远是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个人说了算。但是邵云也清楚,这次自己是逆流而上,如果最后搞砸了,也许邵氏将无法翻身。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处理地产转卖所带来的需要善后的种种事宜,包括与买方的手续变更,人员重置,各类由此而引发的人事纠纷等等,他把这堆麻烦一股脑儿推给了原来管地产业务的李副总全权处理,自己则全身心的投入到新项目的开发之中。
一大早,刚踏进办公室,邵云就问孔令宜,“设备购买进展怎样了?”
孔令宜立刻起身答道:“德方的确认函今天早上刚收到,boh公司已经通知我们可以去验货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早就打印好的确认文件递给邵云,继而征询他的意见,“是不是要给时副总和卢工订机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