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破败的院落中站着一个如火焰般刺眼的颀长身影,与这断垣残壁一片萧索的景色格格不入。她瞪大了眼睛,想喊却喊不出来。
徐离萧并没有再往前走,而范青竹也没有出来,慧云禾挣扎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夏青璃做好了时刻保护范青竹的准备。
时间仿佛停滞了,这方天地中的空气也好像在被一点点抽离,心脏被压迫的生疼。
荒芜杂草中的夏虫鸣叫似乎更加刺耳,仿佛在一瞬间掩去了充斥其中的暗流汹涌。
范青竹起身,夏青璃紧跟其后。
“徐离少爷。”范青竹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句,目光从他的脚下开始扫到了脸上。
这是一身做工精良的喜服,上好的锦缎,成色绝等的玉带,黄澄澄的金丝盘织的祥云纹样显示了主人身份的贵重,乍一看去,多么英俊倜傥的如意郎君,可是……
“你以为抓了慧云禾就能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徐离萧笑了:“大婚之夜被土匪掳走,这妇人已是名节不保,我就算救了回去也要不得了,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吧!”
范青竹也笑了:“徐离少爷,不知道该说你是无情呢还是多情,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觉得她没有价值了而放了她么?呵,她可是川隐山人掌珠,价值大着呢,若是她丢了胳膊少了腿,这梁子啊,州丞府和川隐府可就结、大、了!”
“川隐山人,”徐离萧微微一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玉带上那枚价值连城的玉牌:“不过是久不谙朝堂的出世之人,得不得罪又有何妨?两家联姻本就是沾沾他的书香气,既已结不成,不沾也罢,徐离家这些年来不照样也是风生水起。”
“风生水起?川隐山人是文人雅士的主心骨,你就能担保所有的骚人墨客都无权无财?就能保证一定没有撼动你徐离家利益的能力?”
徐离萧来回踱了两步,停下来看着她:“再有权财,在这荆州能比得过那位大人么?”
范青竹笑了,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笑,眼角眉梢都毫不掩饰:“这定桓王啊,很快就自身不保了,到时候看他是先保自己的脑袋还是要保他的小舅子!”
徐离萧一怔,眼前这妇人的话有着一种令人不得不相信的魄力。
正迟疑间,只听破庙外面传来齐整的脚步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特有的钝感,不一会儿功夫,士兵便站满了整个院子,等着徐离萧的命令。但他并没有下令,而是皱了皱眉头。
范青竹见状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这么多年,徐离萧,久等了!”说完便盈身一跃,飞檐走壁而去。
士兵都望向徐离萧,可是半晌都没有等到去追的命令,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徐离萧走到门前迟疑了一会儿,终是抬腿走了进去,废弃的佛堂大厅里一堆几近燃烧灭的篝火,惠云禾已不见踪迹。
角落处零乱的稻草似乎还能看出方才挣扎的痕迹,他走过去坐在稻草旁,伸手拈起一根来细细摩挲着。
第59章水节前的准备
大坝竣工在即,朝廷接连下了好几道旨意催促行程。
太子登基为了巩固地位背地里颇多动作,定桓王一直以来野心昭昭,林司南也不是省油灯灯,为林洪搏得了枢密使的位置后还想在这乱局中捞得更多的利益。
北狄政权更替,太后与新皇双方势力都想拉拢玥国,东渊国皇子夺嫡已进入白热化,各方皇子都想寻求外援。
冀州的天空中仿佛涌动着权势的波诡云谲,夏青溪朝着北方伸了伸懒腰,她已做好了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准备。
前几日因着忙于研制洋灰配方,并没有遵水坎的“医嘱”,现在她戴好帷帽,准备出门。
大坝竣工在即,夜川却突然忙碌了起来,已有几日没有差遣她这个书童了。难得的清闲里,她收拾收拾回京的行李,写写“治国良策”,巡视下和县的风土人情,倒也是怡然自得。
热闹的街市中,来往行人的脸上已看不出这场洪灾所带来的苦痛,顽皮的孩童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开心的跑来跳去,沿街的铺肆也已重新营业,没有了青玄寨的顾忌,到处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阡陌交错的房屋,因着夏青溪的建议被营建的整整齐齐,每隔一段都会有一个空旷的空地,她说那是用来做“绿化”的。
以前的居民都是散居,看上哪里就在哪里盖房子,人口分散极不易管理,而现在都被划分为一个个社区,由县里统一管理。
夏青溪满意地笑了,她想把和县作为推广全国的试点县,所有想法都在这里先行试点再推广至全国。
她走近一处盖新房的院落前,只见那户人家将搅拌好的洋灰垒成堆备用,略显肥胖的妇人从屋里出来,见夏青溪站在门口踟蹰就热情地招呼她进院去喝口茶。
她一直盯着那堆和好的洋灰,半晌,朝向正在往砖墙上砌洋灰的汉子问道:“这位大哥,你这洋灰是自己和的?”
见有人搭讪,汉子放下手里的活计:“不是自己和的,官府怕咱们老百姓知道配方,都是提前和好了,各家根据家口数去领的。”说完憨憨地笑了两声,转身准备继续砌墙。
夏青溪站起身来大喊一声:“这灰有问题!”从刚才她就看出和好的洋灰成色不对,颜色偏暗了许多,她将帷幔微微撩起,伸手抓了一把洋灰凑到眼前,仔细用手碾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