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诸位可以各自抽一根,抽到红签者可以请江攀道长算卦。」
说罢,黑衣道士将一把竹签倒放入签筒,然后随手晃了几下。可是程庭树却
感觉到,那黑衣道士看似只是随手摇晃了几下,实际上他这几下暗用真气,那些
竹签已经在签筒里挪移数十次,其手法之精妙,即使是他,现在都没办法看清。
「诸位,请!」黑衣道士将签筒放在掌间,让游客们排队来抽。不时有游客
抽中红签欢呼雀跃,也经常传来抽中黑签者的抱怨和不甘,甚至还有辱骂的。
眼看着签筒里红签的数目越来越少,周玉洁不由得捏紧了衣角,而程庭树却
看向了不远处的观潮阁,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观察着他。
「两位施主,由哪位抽签啊?」黑衣道士的声音打断了程庭树的凝神观察,
他看向对方。黑衣道士虽说面带微笑,可是双眼却无笑意,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浑身紧绷,恐怕自己稍有异动,对方便会将自己擒拿。程庭树猜对方看破自己术
士的身份了,是担心自己是来捣乱的。
程庭树便打了个手势,那是术士间的暗语,大意便是自己并无恶意。那黑衣
道士见了也是一愣,只是原本紧绷的肌肉也逐渐放松,只是两眼依然盯着自己。
周玉洁看了看程庭树,然后面色略带羞红地说道:「我来吧!」
说罢她便伸出皓腕,去抽签筒里的竹签。程庭树原本并不在意,可是他忽然
察觉到,那黑衣道士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微微一抖,周玉洁原本要抽的竹签,顿时
被旁边的竹签给震开。只是其速度太快,动作也极为细微,所以周玉洁并没有察
觉到。程庭树皱着眉头便要说些什么,可是黑衣道士却投来一个善意的笑容。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周玉洁已经抽出那支竹签,顶端殷红如血!
程庭树立刻看向黑衣道士,可是后者却已经笑着转身宣布:「诸位,五根红
签已经全部抽出,请抽中者到我这边集合。没有抽出的也不要气馁,临江观还有
其他算卦测字的先生,诸位如有需要,可以自行查询。」
「这几位抽中红签,请随贫道来!」黑衣道士对着抽中红签的数名幸运儿说
道,紧接着他转身走向观潮阁。
那些人连忙紧跟着黑衣道士的步伐,而周玉洁也拉着程庭树紧随其后。不得
不说,观潮阁的庭院布置得非常雅致,树木葱茏,小径通幽,耳边不时传来几声
蝉鸣,树丛间偶尔有不畏人的野兔野鹿悠闲钻出。众人在其间走动,顿觉暑气全
消,心情愉快。
而程庭树却发现这里被人布下一个精妙的聚灵阵,布阵之人借助山川走势,
将灵气汇聚于观潮阁之中。被灵气滋润,就是常人都受用无穷,更别说术士了。
程庭树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情妖真气流转,都速度加快了不少。
「看来这江攀道长还真的有些本事!」程庭树肉眼所看到,就起码七道灵符
或者特殊印记,其中有一大半他还不认识。
来到观潮阁的朱红大门前,黑衣道士也是面色一正,整理衣衫,对着里面朗
声道:「江攀道兄,贵客皆已带至。」
「请他们依次进来吧!」一道中气十足,声如洪钟的雄浑嗓音,自朱红大门
内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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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道士转身对着众人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最先进去的是一对衣冠楚楚的老夫妻,看那穿着气质就不是常人,他们走到
朱红大门前,后者无人自开,露出了容纳两人并行的缝隙。老夫妻缓步走入后,
那大门又自动闭合,就像是现代化的感应门,但那明显是普通的木门,显然是有
人用真气在隔空推动。光是这手催动真气隔空推门的本事,里面那人的功力起码
先天。
不到十分钟,朱红大门再度开启,那对原本有些愁眉苦脸的老夫妻,此时满
脸笑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司道长还是灵啊!我就说那条项链没有丢吧!」
「那是,那是……」
程庭树看着那满意而去的老夫妻,心里也有些活泛起来。
接下来的几人也没等多久,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程庭树和周玉洁是最
后一组,等到他们来到朱红大门前时,后者忽然直接洞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
味便直接涌入了两人鼻腔。程庭树只觉得浑身一轻,四肢百骸都似乎发出欢快的
鸣叫,丹田里的情妖真气陡然加速运转,他的功力竟又上了一个台阶!
「两位贵客,请进!」那个雄厚的嗓音再度响起,而程庭树背后的朱红大门
则是缓缓闭合,仿佛不想让这股奇特的香气外泄。
观潮阁的大厅占地不小,光滑的水磨青砖上刻录着八卦太极图等道门常见图
案,附近的廊柱上也挂着经幡灵符,大厅里香气氤氲,那是刚才他闻的檀香味。
大厅的尽头是三清道祖的神像,而两侧则是两尊鹤形香炉,满室氤氲都是从鹤嘴
里弥漫开来。
三清道祖神像的香案前,摆放着一台红木制成的书桌,看那模样绝对不是凡
品,很有可能是古代的老物件。红木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和签筒、龟甲铜钱等
算卦用具。
然而让程庭树吃惊的,却是坐在书桌后的老道士。那老道一脸病容,满脸褶
皱和老人斑,一头干枯如野草的白发,随意地披在肩头,颔下的山羊胡须更是像
久失修整的灌木。他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身着蓝灰色的道袍,裸露在外的手掌干
瘪如行尸。看那模样,怎么都像是旧社会吸大烟的肺痨鬼,和程庭树想象中的那
种仙风道骨的老道形象完全不搭。
「贫道俗姓一个司字,道号江攀。两位贵客既然抽中红签,便与贫道有缘。
事先说好,贫道有三不算。一不算生卒,二不算子嗣,三不算恩怨。此外,本次
的卦金和你们所算之事有关。下限一百,上不封顶!如无异议,两位就可以开始
了。」
声若洪钟的话语从这位满脸病容的司江攀老道嘴里发出,也是让程庭树一阵
头皮发麻。谁能将一个满脸病容的老道和如同洪钟般响亮的嗓音,联系在一起。
「道长放心,规矩我们都懂。这次我们来,是……是算姻缘的。」周玉洁在
书桌前的两把靠椅坐下,揉搓着衣角,有些忸怩地说道。
而程庭树也缓过神来,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看向了司江攀。
世人皆以为命数师和算命的都是一种人,其实不然。市面上的算命先生,有
将近八成都是西贝货,他们或是根本不通命数,或是知晓点皮毛,靠察言观色,
揣摩顾客心理混日子的。
而真正的命数师则是会推演天道,知晓过去现
在未来。据说超品命数师可以
持续观察未来,长达三个小时。
所以程庭树在观察着司江攀,想看看对方究竟是欺世盗名的骗子,还是真正
的道门命数师。
司江攀将书桌上的算卦用具一一摆开,淡然问道:「不知两位打算如何算,
测字摇签还是铜钱八字?」
周玉洁取出两张长方形的红纸条,递于司江攀,然后说道:「道长给算算,
我和这男的能不能成就姻缘?」
程庭树看到那红纸上的字时,顿时两眼圆瞪,那上面写着的是自己和周玉洁
的八字。
「她怎么会有我的八字?」程庭树有些愣在了,而且按照当地的风俗,两家
订婚前会将男女的八字写在长方形的红纸条上,交给算命的合八字。现在这情况
不就是?
司江攀用干瘪满是老人斑的手掌接过红纸,然后瞪着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紧
接着便开始掐动手指,推算起来。
程庭树瞳孔一缩,他立刻看出了端倪。司江攀的手指掐动速度极快,以至于
产生幻影,在旁人看来,他只是悠闲地掐动着手指。可是程庭树却察觉到,仅仅
数息之间,对方的手指便已经换了几十个方位,每次掐动的位置、轻重、频率都
完全不同。如果程庭树一开始对这病老道还有些怀疑,现在就真的诚服了。
从瘸腿乞丐那里,程庭树知道当今术道,顶尖的命数师流派总共有九脉,每
一脉都有其独门的推演天机之法。其中有一脉就擅长以指法推演,其法名为探神
手!据说其手法施展开来,如梦似幻,指影重叠仿佛星河灿烂。
待到十息之后,司江攀忽然停止掐动,他指着一张红纸条说道:「这八字应
该是女施主你的吧?」
「嗯。」周玉洁点点头。
司江攀呵呵笑道:「那就要恭喜女施主了。虽说情路有些坎坷,可是精诚所
至,金石为开,女施主终能嫁得如意郎君。」
「那是不是那张纸条上八字的哪位?还有就是我什么时候能够……」周玉洁
面色娇羞地说道,一改平素的傲娇模样。
司江攀抚髯笑道:「天作之合!而且根据贫道观察,女施主最近红鸾星动,
此期必然不远。短则三月,长则一载,虽未能合卺而酳,然定能行敦伦之事。」
周玉洁顿时羞红了脸,病老道说得虽说文雅,可是直译过来就是「最快三个
月,你就算不能和他结婚,也能一起啪啪啪了!」
程庭树刚想说些什么,司江攀却忽然伸手说道:「这位女施主既然已经得偿
所愿,不知可否先出去休息片刻,贫道对这位施主还有几句好言相劝。」
周玉洁虽说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可还是按照司江攀的话,离开了这座大厅,
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待到朱红大门再度关闭,室内的光线再度昏暗起来,司江攀打了个术士的暗
语,说道:「不知小友是师承何方仙府,尊师何人啊?」
程庭树以晚辈礼回道:「晚辈师承天欢宗,家师陈讳玄真。」
瘸腿乞丐早就预料到,程庭树日后行走术道,肯定会被问及师承,早就给他
编了个假身份。天欢宗和陈玄真都是真实存在的宗派和人物。天欢宗是道门双修
流派的分支,在术道里曾经小有名气,只不过早就衰败解散。到时候程庭树哪怕
暴露了一些情妖秘术,也可以用天欢宗来掩饰,毕竟后者也有类似的男女双修之
法。
而陈玄真是天欢宗的大长老,说是大长老,可是实力一般,属于开个表彰大
会,名字分在最后「等等」里的那种。
陈玄真性格古怪,在宗内人缘很差,和同僚弟子们都很少交流,属于人嫌狗
厌那种。按照瘸腿乞丐的说法,陈玄真有两个徒弟,一个死于邪祟之手,另一个
下落不明,实际上是被人暗算击杀了。而他要伪装的便是那个失踪的弟子,因为
陈玄真脾气古怪,而他那两个弟子也没有和宗内其他人见过面,只是在宗派里挂
了名,所以才会让程庭树顶了这个身份。
司江攀对程庭树的话,不置可否,他笑道:「小友可知,贫道为何将你单独
留下?」
「这却是未知,还请前辈指教。」程庭树带着一丝好奇地说道。
司江攀说道:「贫道虽非专业的命数大家,可是自问在命数一道,还是小有
成就的。在小友进来的瞬间,我便已经推算你的命数了,有句不好听的话,不知
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程庭树回道。
司江攀淡淡地说道:「按照命数之法推演,小友并不该坐在这里。」
「哦,那我该位于何处?」程庭树好奇地反问道。
司江攀叹息道:「不,我的意思是,你本不该活到现在!」
程庭树
面色微变,可是身形却稳如泰山,他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道:「我不
该活到现在,难道我是鬼不成?」
司江攀摇首道:「非也非也,你命中该有三场劫难,任何一场都足以让你毙
命!所以按照命数来推算,你应该最多十六就暴毙!可是你却活到现在,就说明
有人强行替你挡下了劫数,你师父应该跟你说过吧?」
看着目光灼灼的司江攀,程庭树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惊,沉声道:「没错,家
师是这么说过。」
司江攀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可是劫数这东西,越是被人遮拦,日后爆发
的便是惨烈。你已经度过了两次,剩下那次若是度不过,不仅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家人也会受到波及。」
「前辈想要说什么?直接说了吧!」程庭树在经过初期的震惊后,很快便反
应过来,他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被瘸腿乞丐给忽悠得腿瘸的术道菜鸟了。他很快
便意识到,对方绝对是有什么企图。
司江攀笑道:「没有什么,贫道只是不愿你横死荒野,想要救你一命。」
「如何救得?」程庭树问道。
司江攀回道:「入吾门下,跟着贫道当道士!」
「那我以后还能娶妻生子么?」程庭树追问道。
「不能,贫道师承全真一脉分支,禁嫁娶荤腥酒。」司江攀笑道。
「那还是算了,时间不早了,晚辈就先行告退。」程庭树可不愿意过这种苦
日子,于是连忙告辞。
而司江攀也不阻止,直到程庭树走到大门,方才劝告道:「如果没有必要,
这一个月不要离开市区。」
程庭树只是拱了拱手,便离开了这座香气氤氲的大厅。
过了几分钟后,大厅深处的暗门后面,忽然走出了两人,正是那莫叔和长相
阴柔的青年。
「老堂主,可以确认了么?」莫叔恭敬地问道。
司江攀一按护手,轮椅便自动转向,他拿起一炷香,接上了三清神像前快要
燃尽的残香,然后才说道:「可以确认了,这小子就是那人的弟子。他的伪装身
份倒是接近无懈可击,可惜谁也不知道,我是陈玄真唯一的朋友,那老小子生前
最为厌恶命数一道,所以根本不可能对弟子说劫数之事。再加上你们所说他会使
用诡鹰断魂手,我更是已经确认了九成。而且我最近得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情报,
你们知道是什么?」
莫叔和青年皆是摇首不知,司江攀轻笑道:「在东郊某处废弃仓库,警方发
现了七具惨死的尸体,作案人做得滴水不漏,根本没留下一丝线索。你们猜那七
名死者是什么身份?」
莫叔和青年对视一眼,面色一变,「是那人出手灭口了?」
「哼,倒也符合那家伙的性格。所以我一直劝你们不要将情报上交,除了小
宋,你们还向谁说过这事?」司江攀肃然问道。
两人知道他口中的小宋便是饿鬼堂现任堂主,青年连忙解释道:「没有,而
且即使是宋姐,她也不同意将情报上交给术道盟,并和老堂主一样,严令我们噤
声!」
司江攀叹息道:「小宋到底还是成熟了,要知道那人极为护短,若是知道是
你们泄露了这个消息,恐怕饿鬼堂上下都不会有日子过。而且若是有机会,一定
要和程庭树交好,最好能够将其拉到我们门下,若是不能,至少勿与其为敌!」
「为什么?」莫叔好奇地问道,他为饿鬼堂效力二十年,侍奉过两代堂主,
还是次见到老堂主如此严肃地对待一个术道新人。
司江攀将周玉洁留下的两张红纸条直接震成粉末,看着漫天飞扬的粉末,他
才开口道:「那丫头明显对那小子有意思,她肯定是从某处拿到了那小子的生辰
八字。可是我推算之后,却发现那八字根本对不上!有人掩盖了他真正的生辰八
字!」
「而且我通过探神手秘法算出的影像,发现此人头顶黑云,身萦桃花,脚踏
血河。主其一生艳遇频频,杀伐无算,无数人和势力会因为他而死,也有无数人
和势力会因为他而生!上个有此异象的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青年嘴唇嗫嚅了片刻,说道:「上任天榜高手,星陨剑客罗凌霄!」
司江攀叹息道:「是啊,当年罗凌霄以术道新秀身份横空而出,纵横术道,
所向披靡。且身边美女无数,艳遇不断。若不是后来……所以说,此人能够结交
尽量结交!如果他是下一个罗凌霄,我们饿鬼堂便可以再度兴盛,甚至超过当年
的轮回殿!」
「那您所说,让他一个月不要出市区是指?」莫叔问道。
司江攀说道:「他印堂发黑,说明最近有什么危险来临,如果躲在家里,或
许无事发生。若是……那就只能让他自求
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