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知楚绾回了满春院,都尉已安插了小厮入院,便于随时为公主探听消息。在楚绾与老鸨告说梳拢一事的当日,都尉便得知,并及时向公主禀告。
楚绾是不知自己身边有公主的眼线,否则也不会搞得这般排场盛大,劳民伤财。
满春院近廿年来未有如此盛况,红绸自街头铺至院内,戍时一到,沿路礼花鞭炮齐鸣,整个长安街耀眼响彻。入了院更是处处张灯结彩,花红柳绿,金帛漆器,骄奢淫靡,真有大户人家嫁女的气魄。
楚绾于满春院的名头不小,诸多老客听闻她今日梳拢,特意赶来捧场。馋了许久的清倌终于肯“出嫁”,那必要拔得头筹。处子一生仅一回,珍贵无比,过了今夜的意义可就不同了。
是满春院有意烘托捧红楚绾也好,是恩客犹如闻着腥味就上钩的猫也罢,今日单入场牌号便喊价五百金,仅五十席,供不应求,未抢得牌号也有要求加价入场的。
然而规矩便是规矩,今日入场的甚至有肱骨贵胄,一级压着一级,哪容放肆。
一台八仙桌横于大堂正中,桌边围绕着携牌入场的恩客。龟奴于台上,右手提锣,左手持梆,“铛~”一声铜锣巨响,竞标开始。
规矩简单,底价千金,每举手即一百金,价高者得。
楚绾身着红衫,面上遮着红纱,虽非正统凤冠霞帔,此时也是应景地喜庆。
她坐于二楼外阁,一双水眸滴溜地在人头里找着熟悉的身影,对逐渐熙囔的喊价毫不在意。
“妹妹今日真是出尽了风头。”姒澜也看着楼下,十分留意叫价。
“你喜欢,都与你罢。”楚绾随口道。
几个来回间,已涨至五千金。姒澜咂舌,夸张地比着五根手指,囔道:“五、五千了!”
楚绾作为本场被竞标的花魁,却反像身外人,仍神游在外。
姒澜见她怏怏,大约是未见到想见的人,便道:“妹妹是在等谁?”
楚绾叹了口气,垂眼不语。又随即抬眸望向门口,唯恐漏了堂外的动静。
底价高,加价也快,不过半柱香的光景已喊到万金,再往上,当真仅有富可敌国之人能续。
“这是疯了?有金山当纳百妾。以万金换一夜,值?”
“侯爷有所不知,张大官人与傅大人积怨已久,互相不对付,争花更争面子。咱不跟着掺合便是。”
“咦,你说喾大人的俸禄才几个钱,也喊得起这价?我看……”
此时能喊价的不足十人。
底下不再喊价的恩客开始闲聊看热闹,谈论之声不大不小,或多或少流入正主耳里,堂内开始喧闹争执,但喊价尚在继续。
几乎到了尾声。
龟奴宣道:“季官二万叁千金,还有哪位官人一争雌雄?”
一两银子,足够寻常百姓四口人一年的米粮。而一金即一百银,万金……已可养活整支军队。
然大武富庶,尤其京都乃权贵富贾聚集之地,一掷千金不在话下,也不乏藏龙卧虎者豪掷万金。
“季官二万叁千金,一定。”
大伙儿面面相觑,无人响应。楚绾看着那银发白须、年纪大得可以当她祖父的季儒,心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