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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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大人开口,堂下的原被告双方各自应了,宋世仁又递上状纸,梅执礼假意看过,又交由郑拓,由范閒看了一遍。范閒细细一看,发现与自己的预料并没有太大出入,点了点头又交还了回去。

宋世仁拱拳冷冷道:「学生只是不明白,这位范閒范公子为何上了公堂之外,却依旧昂然而立,不行礼不下拜,如此品行,难怪昨夜做出那等凶残之事!」

范閒看了这位状师一眼,好奇问道:「上公堂要下跪?」他在澹州天天读书,熟知庆国律法,当然明白其中关节,这一问却是故意的。

「自然,难道你敢不敬朝廷威严?」宋世仁皱眉看着对方,其实今天这场官司他是极不愿打的,毕竟站在对面的是范家,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上许多人都畏惧对方力量的范家。但是没办法,他已经在尚书这条道上走得太远,已经无法回头,所以根本不可能拒绝。

范閒呵呵一笑说道:「那宋先生为何不跪?」

宋世仁瞇着眼睛看着这个少年,猜测对方究竟其是一个草包,还是说在扮猪吃老虎,刻板说道:「某有功名在身,见堂官不跪,这是朝廷定例。」

范閒向府尹梅执礼一拱手道:「学生见过老师,不知学生要不要跪?」

宋世仁一听这称呼,便知道对方肯定有功名在身,只是先前尚书府中查过,这位叫范閒的,明显没有参加过院试,怎么会是个秀才?他一拍手中折扇问道:「敢问范公子,你是何年入院试的?」

范閒礼貌回答道:「前年的澹州府试。」这些其实是他在入京之前,范建就派人安排妥当的事情,不过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直到今天要打官司,才明白自己原来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有了个秀才的身份。

跪与不跪之事就此作罢,堂上诉讼正式开始。双方在主题上绕了几圈,讲述了各自意见。郭保坤一口咬定昨天打伤自己的就是范閒还有范府的几个护卫,而郑拓却坚持范公子昨天一夜都待在范府里,有诸多下人作证。交锋渐起,京都府外看热闹地百姓们议许论之声也渐渐起来,倒是相信范閒的人多些,总觉得这样漂亮柔弱的公子哥儿,怎么也不可能是下毒手的人,而那坐在轮椅上的郭公子,被打成那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梅执礼看着下方吵个不停,心头生厌,挥挥手让众人停了。

「敢问大人,凶徒此时就站在公堂之上,大人为何不速速拿下?」宋世仁先声夺人,他心想这状纸上写得清楚得很,府尹大人却半天不发话,说不定早就决定偏袒范府,所以赶紧逼了上去。

郑拓微微一笑:「宋先生这嘴未免也快了些。郭公子昨夜遭袭,据案状上写着。是被人用麻袋套住头颅。然后遭遇此等惨事,既然被打之前已经被套住了头,又怎么能看见行凶者的面目,又怎么能断定是范公子所为?」

「自然是听见了范公子的声音,而且范公子自己当时就承认了,难道这个时候又准备不认?」宋世仁嘲讽意味十足看着范閒,「男子大丈夫,难道这点担当也没有?」

范閒自然知道对方是在激自己。脸上却是一片平静,还有些愕然,似乎是不怎么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诬攀自己。郑拓的声音又及时的响了起来,耻笑意味十足:「声音?本人精研庆律法例,还从未听说过有哪椿案子是靠声音定了罪的。」

宋世仁也不着急,缓缓说道:「若声音不足以证明范公子身份,那我请诸位看一首诗。」说完这括,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然后缓缓念了出来。

……

坐在堂案后面的梅执礼正有些走神,忽然听着这首诗。却是精神一振,说道:「好诗好诗,不知是何人所作?」说完这话,他才想起来,这时候是在公堂上,而不是在书房中,眼前也不是诗会,而是审案,咳了两声,让宋世仁把诗递了上来。

他细细看了一遍,愈发觉的这诗的作者才气先不谈,单说炼字功夫,己是天下少见的漂亮,好奇问宋世仁:「这诗是何人所作,又与本案有何关联?」

宋世仁恭敬应道:「这诗乃是昨日范閒范公子在靖郡王府诗会所作,而昨夜范公子拦街对郭公子痛下毒手时,也曾经念过这几句诗,并且言明就是要让郭公子如何如何。」

梅执礼大吃一惊,看着堂上那个满脸诚恳明丽笑容的年轻人,万万想不到范府的这位居然能写出如此诗来,再听着宋世仁后面说的,更是仙泊头痛,心想你打人就打吧,偏还要吟首诗,这种争勇斗狠的场所,又岂是讲风雅的地方?这下可好,被对方揪住把柄了。

梅执礼此人,资历不浅,但能够在京都府尹这个关键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关键还是靠他的那手「和稀泥」功夫,京都藏龙卧虎,豪贵云集,如果只是一昧公正清明,是断断然做不长久的,想当初他入宫之时,郭公公曾经传了他四字真言「息事宁人」,梅执礼从此之后,就谨守这四字,果然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好几年。

所以对于今天这案子,他依然保持这个态度,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决断,就看两府自己私下的谈判好了。实在不行,将案宗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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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往刑部一递了事。既然是「和稀泥」,那断断然不能让案子在自己的府上变成铁案,所以他有些担心地望向范閒和郑拓。

郑拓当年曾经在梅执礼衙中当过一段时间的师爷,自然知道这位老东家担心什么,呵呵一笑说道:「真是荒唐可笑,想那诗会之上,才子云集,人多嘴杂,范公子这首诗一出惊艷,自然有人抄了出去,旁人知道这乎诗也不稀奇,更关键处……」

他冷冷看了宋世仁一眼,讥笑道:「难道范公子患了失心疯?下午才作了这首诗,夜里就会跑去打人、而且一边打一边吟诗?!且不说那种场面太滑稽可笑,只说明摆着说明自己是谁,傻子才会这么笨吧?这明显是有人与郭公子有仇,又知道范公子与郭公子前些日子在酒楼上的龌龊,所以才刻意误导郭公子,以为行凶的是范公子。」

几句公子公子下来,倒也说的有理。只是一旁微笑默然站着的范閒听见他说——傻子才会这么笨,不由尴尬地咳了两声。而坐在轮椅上的郭保坤早已忍不住,痛骂道:「休想巧辞狡辩!这个私生子仗着范府权势,根本不将王法看在眼里,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听见私生子三字,郑拓的脸一下就阴沉下来,深深觉得少爷将对方揍到轮椅上,是个很英明的举动,冷冷说道:「郭公子身为宫中编撰,还是注意下自己的言辞,虽然知道您是心中有气,但这气也不能乱发,毕竟您是太子近人,伤了宫中体面,就不好了。」

这话一是刺郭保坤,二来也是暗暗点明,如果论起权势来,范府是无论如何也及不上身为太子近人的郭家,郭保坤前面的那番话直然是站不住脚的。果然,栅外百姓议论纷纷,已经有更多的人相信范閒是无辜的。

范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是对郑拓十分佩服,自己昨夜安排的一些事情,都被郑拓利用上了,并没有什么遗漏。说来奇怪,宋世仁这个状师倒不像郭保坤那般着急,他微笑说道:「府尹大人,我家公子受了伤,可否先行下去休息?」

梅执礼点了点头,让衙役带着下人将犹自愤怒不已的郭保坤领到后面去了。这时候,宋世仁才转过身来,对着范閒与郑拓行了一礼,说道:「如此说来,范公子是不肯承认打人之事了。」不知为何,郭保坤离开之后,他的脸上神采就显得张扬了许多,似乎觉得马上才会是真正的战场。

郑拓和范閒同时一笑,没有说话,开玩笑,牛栏街那么黑,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你拿什么证明是我们打的人?而且状纸上说的清楚,郭府的家丁护卫都被迷药弄昏,如果你再让他们来作证「打人者范閒也」,也没有人会相信。就连梅执礼是皱了皱眉,将宋世仁唤到前面,低声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

宋世仁却是一拱手,皱眉道:「郭公子堂堂编撰,当街被打,这是何等大事,岂能草草结案。」

梅执礼一怒,说道:「本官何曾说过结案?只是押后再审,你郭家只说被打,总要拿出打人的证据来。」自古刑不上大夫,就算范閒不是秀才,估计京都府衙也不可能对他用刑,所以要让范府自己开口,那基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料宋世仁回过身来问道:「范公子昨夜一直都在府中?」

郑拓应道:「正是,阖府下人可以作证。」

宋世仁冷笑道:「传人证上来。」梅执礼这才知道还有变数,点点头,便有郭府的人带了一拔儿人上了堂,这些人打扮服饰各异,职业也不一样,有卖汤圆的,有打更的,有在街口等生意的轿大,甚至还有一个暗娼、不一而足。

郑拓微微皱眉,感觉有些不妙,旁观的人群却是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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