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放轻了脚步出门,正巧李弘成看了个清楚,转而世子就尽忠尽责地去给李承泽汇报。
李承泽当时正捧着范闲那晚念的诗看的仔细,他嘴上像是不在乎,但是却仔仔细细地誊写了下来,连带着那两句对他来时是不敬地都挪到了纸上。
没办法,这孩子从小没有得到过什么好东西,华贵的一堆却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喜欢的那些东西都是带着温度,但接到手都是冷冰冰,这是范闲第三次送他东西,他自然舍不得丢了,万分珍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想以后到死也要带到棺材里。
范闲第二次送他的东西是昨晚那串葡萄,存不住,他细细的尝完了。
而第一次是前世那杯穿肠刮骨的毒酒。
也不知道前世他死的那么不体面,有没有人替他收尸,有没有魂归故土,身入皇陵。
李弘成说完了话,李承泽也听明白了又是和以前一样的流程,今晚郭保坤应该就要被包成粽子抬回去了,他不在意地耸耸肩。
“暂时护着范闲。”
接了指令退下,李承泽撇嘴一扫宽袖坐在地上,拿了杯酒一饮而下后随意将酒盏往地下一抛,激起一阵轻响。
上辈子范闲就遇到了司理理,虽说是最后仍是和他命定的良人双宿双飞,但这花魁有风情也有脸蛋,文词也能来两句,坊间也是有了不少风流才子俏佳人的段子,李承泽知道自己不应该有任何想法,但还是有些说不出难受。
你看,这没有什么变化,范闲依然是被花团锦簇地围着,他数不尽的红颜知己,良辰美景都会有,现在只要等他遇到林婉儿也就真正的回到正轨了,现在估计是疯了才给他偷了这些闲散的时光,可能马上就要结束了,是很短,但李承泽觉得够了,至少足以慰藉余生。
而那边的范闲在路上把郭保坤套上了麻袋,不顾郭保坤解释了什么,伸手就是打,打到一半藤梓荆也到了,范闲示意他不要说话一起打,这藤梓荆还没有出手,罪魁祸首王启年就姗姗来迟了。
还真是让郭保坤背锅了,不过王启年来的及时,郭保坤还能站起来。
藤梓荆有点儿不敢置信,就要往郊外走,范闲也跟着,却听到身后的郭保坤得了空开始说话,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打,他真的是气急了什么也敢说。
“范闲!你别让我逮着!”
“我乃太子门下,太子一定会给我做主的!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攀上二皇子就能怎么样了。”
“这二皇子怎么能跟太子比,那要有谋逆之心必定会……”
但他这口嗨没嗨完,就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范闲几下折返,单手掐住了他脖颈,带着巧妙的力道让他呼吸困难口不能言,却还能喘两口气。
“你再说他一句,我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而后还不等有什么回答,直接一个暴击打出了十成十的伤害,让可怜的郭保坤直接彻底晕死。
得,刚才算中伤,现在是重伤了。
再心不在焉的看着藤梓荆团聚又威胁了一顿司理理,范闲彻夜未眠,在清晨躺到了床上。
他不知道这郭保坤看似也没什么的话,到底哪里惹怒了他,可能仅仅是提到了李承泽,又说了谋逆,这两个字针一样扎到了他心里,让他猛然疯狂。
于日出之时入眠,范闲又做了噩梦。
他梦到自己穿着官服,面前好像站着天子但他却没跪,而是气急败坏地怒吼,没有丝毫理智。
“那也是你的儿子,他也会哭也会疼,你不心疼他,为什么死了也不让他有个体面的丧葬?”
“你不让他入皇陵,你让他去哪里,你告诉我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能去哪里!”
“我自然原谅他做的事,他都死了还不够吗?不是为了活命他怎会如此!”
“小时候你就算计他,你不把他当人,你让他长大了怎么能不害怕,怎么能不拼命……”
这话大逆不道满满都是斥责,范闲在梦里感觉到了绝望,像是在那里给心里的人搏一个最后的体面,那是他爱人必须要有也值得的体面。
在这癫狂的那一刻,范闲终于明白了,死在他面前的,那是他爱而不能靠近的爱人,死的不安宁,走的不平静,这碌碌一生,尊贵的他向来是顶一身天家的傲骨凛冽。
却被压迫着脊骨,只能对万事装的无动于衷,又说的言不由衷。
他真的心疼。
这场铺天盖地的绝望在梦醒时还心有余悸,范闲愣愣地一抹脸,满是梦中流的泪。
第七章柒?公堂又相救
梦醒以后恍惚了很久,范闲怔怔地捂住胸口,觉得挖心一般疼,连呼吸都像是刀刮。
他知道梦里的人是李承泽,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他。
没有无缘无故的梦魇,他梦里那泥潭里的贵人啊,还在苦苦挣扎,一步一步深陷,而范闲不知道如何去救他,什么时候才有真正的头绪,这无尽的梦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凑齐完整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