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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没人驻守,负责打扫的也过了时辰,自然没人出来迎接,他们跟回自家后院似的,从马车上搬了一桌酒,抬到顶楼观星台。

范闲已经在了,脚边就是那个箱子,他站在最高的平坦之地,那本是安放夜观天象的星象仪的地方,如今空空。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李承泽走过去,就听他念道。

“小范诗神是还没在祈年殿发足诗兴?”

“此处良辰美景,有感而发罢了。”

景是着实叫人惊艳的,李承泽在京都从小长大,这么多年,在皇城之中,却是不曾攀得如此之高,好好看看这片天。

月如弯刀,星辰细碎,倾洒似的铺满头顶,确实是,手可摘星辰。只是…

“这天上人是什么人?”李承泽轻声说,“神庙之人?”

“…殿下可真够会煞风景的。”范闲叹了口气,回头坐下,桌上是温好的陈年佳酿,滕梓荆还带了家里腌好的小菜来,“殿下不信神鬼之说?”

“不信。”

李承泽还是仰头看着天,天上如若真有神仙,千不该万不该再让他生在这片穹顶之下。

“那殿下信什么?”

什么也不信地,活下去。李承泽抱着臂笑,他将视线从头顶的星辰移回到范闲的脸上:“你想听什么?比如…本王信你?”

范闲直接抓着酒坛站起身,仰头灌了一口,多余的酒液顺着他的下颚往下滴,很快湿了前襟。

“殿下信我也未尝不可,但我这责任就大了。”他将酒坛举到李承泽面前,“殿下不如信自己的本心。”

李承泽倨傲地眨了眼,走到桌旁,拿酒壶给自己斟了一小杯,转身抬起手,金色的酒盏和厚实的酒坛相碰,闷闷地发出一声响。

“敬本心?”

“敬本心。”

箱子里的东西,范闲吃饱喝足才舍得拿出来。

那是一架黑洞洞的造型奇异的长形物什,他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只觉那被反复擦拭的长管散发着微弱但耸人的光晕。

范闲把那东西架在观星台上冲着夜空,东南西北各方位都找了有一会儿,终于觉着找对角度了,回头兴奋地冲他招招手唤他过去看。

“不是说要看烟花?”怎么跑来是看星星的。他这是看出来了,也许这黑色的玩意儿就是个什么星象仪,来观天象的。他只是不知道,范闲居然对星象也有涉猎。

那是一面反光的小镜子,或者说是玻璃还是什么,范闲让他闭一只眼,对着这面小镜子看星空。

“闭哪只眼?”

“用哪只眼看就闭另一只。”

范闲给他让了让位置,站在他身后,帮他半托着那东西,虽然有一半架在台子上,这么托着,还挺沉的。

李承泽闭上了右眼,连带皱起了鼻子,他的左眼透过这一圈小小的镜子,广阔的星河像是突然被放大了千万倍跃然眼前。他惊了一惊,不自觉地往后一退,肩上拍下了点重量,让他停留在原地。

范闲一只手抬着枪托,另一只手按在他肩头,说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他下意识说着,再去看那片星辰。

“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殿下的命宫落在破军上,就是现在最亮的那一颗。”

范闲在他耳旁轻轻说着,他看到了,在无数细碎的星光中,那一颗熠熠生辉,在夜幕中烫出一个洞。

破军属水,北斗第七星,居子午入庙,在天为杀气,在数为耗星,故化气曰耗。主人暴凶狡诈,其性奸猾,与人寡合,动辄损人;不成人之善,善助人之恶;虐视六亲如寇仇,处骨肉无仁义。

范闲笑着说,好在我命落贪狼,也是杀星。

他又看了看离破军星宫最为遥远的第一星,黯淡却无法忽视。

“这就是今日你邀我看的?”

李承泽稍稍退开,腰间突然一松,范闲从他腰间摸出那只锦囊,挑眉问他怎么不打开。

那日滕梓荆把此物交给他,说遇事不决,此物便能帮他,他确实因此定下了心神,也就没什么打开的必要。

范闲解开锦囊的束带,又递还给他,说:“赠予你的,你来开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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