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声音闷闷的:“心痛。”
李承泽扭头在黑暗中亲亲他的嘴角,心道原来是心痛,还好自己现在死了,再也不会心痛,一身轻松。关于这件事,他是过来人,遂教导范闲:“多思无益,不想就不会痛了。”
范闲患得患失地抱着他,语气里已经有了哭腔:“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
“想什么?”
想你,我在想你。
范闲突然一愣——现在想他还有什么用,为时已晚,不如早些时候找全七魄了了李承泽投胎的心愿,让他心想事成才是最好的结局。此时再爱他,太自私了。
“我想,我想回客栈休息。”
李承泽笑出了声:“你怎么和个调皮蛋似的,白天我那孩童模样都比你成熟些。”
范闲觉得他也只有对自己趾高气昂的时候看着像个“稳重”大人,嘴上却仍用孟浪之词逗他:“殿下教训的是,殿下的身子如此让人甘之如饴,的确是个大人。”
李承泽一听,这下可就不痛快了,悄然将那里一缩,范闲便哭着求饶起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疼死我了,要夹断了,疼,疼死我了。”
“那你还不赶快放开我。”
范闲赶紧听话地松手。
李承泽懒洋洋起身,范闲滑出他体外,带出几流白浊,令他身后风光煞是精彩。站起来时腿还是软,李承泽不小心摔回范闲怀里,贪恋了范闲那点体温,也懒得动弹。
这一神一鬼化作两道纠缠不清的烟雾飘回客栈房间内。被摔回床上时,李承泽不知怎的又是娇喘连连了——原来是他方才被身边这神官玩弄了一路。
李承泽只觉得刚才范闲若是再碰他那里一下,自己定会现了形直接从空中摔下去。他瞥了范闲一眼,现在也不再装矜持,敞开了喉咙在床上快活,连同范闲一直闹到后半夜才睡下。
小范诗仙睡着的时候颇为好看,一双浓眉配上姣好的嘴唇,端正的身材加之挺拔的胸膛,也难怪生前有那么多女子对他芳心暗许。可惜这人的心是块铁皮,捂不热也钻不透。
李承泽轻手轻脚起来为自己更衣,瞧了床上沉睡的男人许久,在心中默默描绘了一遍他的样子才转身离开。
他先去了王家园林,找到钱老板待过的那间雅间后,循着里头的人味儿穿过街市,来到了城中一家大户宅院。见院口牌匾“钱家”,李承泽便知自己找对地方了。
他很快找到了家主的主卧,钱老板在房中点了香薰,满屋都是淡淡的花香,李承泽没空品味,草草翻翻钱老板卧室的外屋,因找不到范闲的神笔颇为苦恼。
他想着以前谢必安总是习惯将重要物品随身携带,只好轻轻开了内室房门。
范闲的神笔赫然映入他的眼帘——钱老板果然将笔直接放在了桌上。
李承泽张望一下四周,打算直接偷了笔一走了之,没想到刚走到桌边,床上的人便开口说了话:“何人?”
李承泽一顿,他生前从未做过偷盗之事,新手出马总归是经验不足,被人撞见了也不知道逃跑,反倒是紧张得被钱老板瞧见了脸。
李承泽全身苍白,又刚和范闲搞了那么久,比起凡人更有种病态娇媚之感。明眼人定会觉得他是被什么妖精鬼怪附体了,可钱老板却高声呼道:“您便是那画上的仙人?”
“……”身为厉鬼的李承泽有点羞愧。
钱老板起身,搬了把椅子请李承泽入座,很是好客:“实不相瞒,今天因您的画卷和那位买家公子,心中总觉必然有事要发生。一直想着这事儿吧,在下便失眠了。”
李承泽嘀咕:“……那不是我的画。”
他替李承泽满上茶水,继续说道:“没想到能看到仙人下凡,虽然失了画,却也是赚到了。”
李承泽严肃地看了他几眼,见他也不像骗人的样子,道:“你这笔……是从哪里来的?”他一开口便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到,心中暗骂范闲,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心虚。
仙人的问题岂有不答之理,谢必安全盘托出:“隔壁雅座的买主公子似是对仙人的画像喜欢得紧,不巧画落到了我手里,我提议让他用重要之物来做交换,于是那公子拿这笔换走了画。这笔看似普通,但似乎对他极为重要,我便同意了。难道是仙人不满他,特意托梦于我?那我定明日一早就去寻他下落,不惜千金也要将仙人的画像再换回来!”
他说得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一句“不满他”,李承泽不知怎的脑中又跳出方才同范闲乱来的场面,饶是他也想了半天才接过钱老板的话茬儿,慌乱中说道:“不必如此,他对我……嗯,很是爱惜,还……还可以。”
谢必安见他忽然耳垂微红,又给自己灌了好几杯凉茶,虽然心有疑惑,但因极其信任仙人所言所感,只得欣慰道:“那便好,那便好。”
李承泽没有想到范闲是以这种方式拿到画卷,心中似是欢喜似是悲凉,一时间五感交杂。他此番前来偷笔只是因为不想欠下范闲人情,不料还有这等意外惊喜,有些无措。
生前李承泽是眼前人的主子,李承泽打赏,谢必安接赏,水到渠成。可现在让这厉鬼有求与对方,李承泽自然是有些不自在的。
早知世上已无庆国,更别提什么南庆二皇子,李承泽捏了捏自己的衣襟,低下头说道:“先生,不知我可否也能用别的重要东西换回这只笔呢?”
话音刚落李承泽便后悔了,思来想去,对他而言,他身边根本没有重要的东西,怎么还有脸向钱老板提这样的请求。
钱老板一听,只觉这还了得,赶紧鞠手道:“仙人要这笔,送您便是,何必见外。”
李承泽心中不是滋味,双手瞬时沉重不堪,胸口酸楚,他看看那神笔,扭头闷声道:“我总得给先生留下点什么,不然……过意不去。”
钱老板凝视着李承泽,看这丽人春切盈盈之意,忆起那人还在画中时,自己心头的确对他有些故人之念,此刻见他在凳上愁眉苦脸,便顺着自己的心意说道:“仙人若是能给在下留些笔墨书法,便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