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导,这地方不会有滑坡泥石流吧。”秦郁有些忐忑。
“现在不会,没到雨季,”井隆叼着烟,“还有,别井导井导叫我,我又不是什么大?物,就碰运气得了个奖,别把我捧太高,我怕摔。”
秦郁笑笑,“您真谦虚。”
井隆打了把方向盘,“老弟,多大本领干多大事,我多大能耐我心里还有点数,所以说,别给我扣什么高帽子,受不住。”
话说到这儿了,两?也就不刻意客套了。
完全放松下来,秦郁话匣子就开始了,“哥,我发现你跟电视上长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井隆叼着烟看了眼后视镜,“是不是真?比电视上丑多了?”
“那倒没有,”秦郁还是斟酌了下语言,谨慎道,“就是有点不修边幅。”
“嘿,你这小老弟,说话还挺有一套,”井隆笑笑,“这不就变相说我邋遢么。”
秦郁笑道:“不敢不敢不敢。”
有趣的?总是容易相处,短短半天时间,三?间的尴尬沉默全部被打破。
“看你们年纪不大啊,还在上学?”井隆问。
“我早毕业了,”秦郁说完,指了指沈境青,“这弟弟还在上学。”
“够年轻啊,”井隆说,“这算算,我得大你们一旬还多。”
一旬,秦郁在心里默默算了算,那也才三十来岁,他说:“差的不多,没啥代沟。”
“那是,我心态年轻。”
沈境青安静的听着他们贫嘴,时不时看看窗外。
路越来越窄了,他看着井隆轻车熟路的在小路里东绕西拐,有些疑问,“哥,你对这很熟吗?”
井隆叼着烟,含糊不清嗯了一声,说:“半个老家。”
秦郁:“半个?”
“嗯,”井隆单手把着方向盘,“大学那会来支过教。”
“你当过老师?”
“没看出来吧,”井隆笑笑,“我要不转行的话现在也是一名站在讲台上光荣的?民教师。”
“那怎么转行了?”沈境青问。
井隆半开玩笑半正经的说:“年轻,追求梦想。”
秦郁很是敬佩的点点头,在后边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其实也不全是,”井隆吸了口烟,开始娓娓道来,“我大学那会儿吧,学的是师范,但是那是家里给选的,老一辈总觉着老师这种安稳点,报志愿那会儿,我也和家里闹过吵过,没啥用,到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当老师。”
“然后呢?”
“然后大四那会儿,学校里安排实习,就来这儿了,”井隆说,“我当时来这儿的时候啊,这条件比这还差,就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当时都是土路,一下雨全是泥,没点本事走路都出不来,当时我这小年轻哪受得了这种啊,拼了命的想回去,但是没完成任务走不了啊,所以我就被迫在这儿呆了半年。”
井隆抽了口烟,又接着说:“但是好在我这?适应能力还挺强,我寻思既然不让我回去我就呆这儿呗,就这么糊弄了两个月,但是?吧,就是这么感性,我支教那会时间还早,这块穷的叮当响,连点正儿八经的蔬菜都吃不上,更别说水果了,一天啊,我们班一小孩抱着俩手捧起来那么大的西瓜来找我,”说到这,他卖了个关子,问他们两个,“你猜那小孩说什么?”
秦郁:“切开一块吃。”
沈境青:“......”
井隆哈哈笑了几声,“老弟,你可真幽默。”
秦郁干巴巴笑了笑:“啊,哈哈......”
“那小孩说啊,”井隆长舒了口气,“他说老师谢谢你来我们这儿,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新老师了,这是家里准备了好久的西瓜,给你吃,很甜的。”
“当时这话真是狠很甩了我两个大耳光,我羞愧啊,我恨不得鞠躬给?孩子道歉。”
空气一时安静,过了一会儿,沈境青轻声问:“这儿孩子多吗?”
“孩子挺多的,上学的没几个。”
“那然后呢?”秦郁问。
“然后我就老老实实心甘情愿当辛勤园丁了呗,”井隆说,“但当地条件实在太差了,连孩子课本都是问题,所以我当时就尝试着拍一些短视频放在网上,看看有没有好心?士帮帮忙,就这么一拍两拍的,后来就拍火了,一家慈善机构就主动出资,给这孩子们提供了课本,后来又翻新了学校,再后来,越来越多?看到这儿,就修了路,装了灯,建了学校。”
“哥,你真伟大。”秦郁说。
“这有什么伟大的,”井隆笑笑说,“只不过是通过爱好改善了现实而已。”
“所以啊,年轻?们,”井隆以一种长者的口气语重心长道,“通过你的行动去改变一些周围的?或者事,这才是真喜欢。”
“不愧是大导演,境界就是不一样,”秦郁抱拳,“受教了。”
井隆闷声笑了笑,没再说话。
井隆这话像一根针,又把沈境青前些天的梦牵了出来。
他又想到了梦境中一片黑暗里朝他伸出的手。
明明就只是一双手,一点点光亮,但就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行动,让他从绝望恐惧的梦中醒了过来。
这大概,就是真的喜欢。
聊这会儿天的功夫,目的地已经到了,井隆车速放慢,把车停在一个路口,“到了,再往里走进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