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20节</h1>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份实在太过深沉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忧郁,他看他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阜远舟落地的时候,刻意加重了一下脚步声。
闻人折月果然被惊得回神,立刻转过头,见是他,歉意地走了前来,行礼道:“这般天气邀请殿下前来,实在是在下的考虑不周,还望殿下见谅。”
说着的同时,他伸手做“请”状请阜远舟移步大门。
闻人折月的声音很好听,开口的时候总是低低的,沉稳的,也许因为雨声哒哒的原因,听起来甚至有些空灵,就像他那双古朴翡翠般的眼眸一样,温温的淡淡的,叫人发不起火来。
阜远舟摆了摆手,笑,“既有夜半侯友,来年之约,那么雨中会客也是别有一番趣味,闻人公子可不像是会拘泥于区区天气的人。”
闻言,闻人折月倒是也笑了,眉尖抑郁被冲淡了不少,“殿下果然不是寻常人物,是在下唐突了。”
“这算是阿谀奉承?”阜远舟似真似假地问了一句,翘着嘴角道:“本王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寻常的。”
“是肺腑之言,”闻人折月摇头,风轻云淡的语气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味道,“殿下乃人中龙凤,本就不是妄言。”
两人边说边朝门内走去。
闻人府内并没添置多少东西,只是收拾干净细致了,一眼看去规整整洁的,就是少了些人气。
到了厅堂,闻人折月请永宁王坐了上座,很快就有一个老仆漠然地奉茶而至,沏茶斟茶都一言不发,等到将茶摆在阜远舟面前,他比划了几下手势,阜远舟才发现他是个哑巴,便微一颔首表示道谢。
老仆赶紧摇头,退了下去。
闻人折月见状,道:“这是跟随在下多年的仆人,天生不能言,没什么见识,若是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无碍,”阜远舟道,然后有些奇怪地问:“闻人公子家中只有这么一位下人?”
虽然阜怀尧主张节俭,但赐下来的宅子不说豪华但也是比寻常百姓家要大上许多,可是一路走来,阜远舟注意到这里似乎就只住着闻人折月和刚才的那个老仆,因为他没再看到有其他仆人。
闻人折月很自然地解释道:“在下喜静,这么多年了也只有这么一位老人照顾着起居生活,已经习惯了,便没有再请下人。”
阜远舟端起茶,闻了闻那沁人的茶香,抿了一口之后才道:“闻人公子既然已经入朝为官,以后自然免不了为人交际,家中只有这么一个下人恐怕会忙不过来,不若本王给你找几个手脚伶俐的侍从?”
第二百一十七章 鬼面花
“先谢过殿下了,”闻言,闻人折月不慌不忙谢绝道,“不过在下实在不习惯家中有外人在,而且一月之后是否远离京城赴任他乡也说不定,就不劳烦殿下了。”
阜远舟也不勉强,放下茶杯,看向他,“听闻人公子的语气,似乎并不在意是不是在京城为官?”
闻人折月摇头,“为官者,左右都不过是那些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阜远舟笑笑,“至少在天子脚下,出头之日总会近一些。”
“殿下说笑了,”闻人折月道,“在下并无什么鸿鹄大志,随意做个官告慰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便是了,谈何出头之日?”
“观闻人公子的言行,本王自认眼光不差,你既有将帅之才,又何苦避世而居?”阜远舟温文的笑脸加之笃定的言辞,教人由心底相信他说的话。
闻人折月却是苦笑,眼底忧郁像是天上越下越大的雨水一样越来越深,“在下现在已经入了尘世,居身庙堂之中,早已不在避世行列了。”
阜远舟注视了他片刻。
闻人折月只是低着眉眼,似乎陷进了什么久远的回忆里,有一瞬的失神。
雨声滴滴答答打在瓦片上,地面上,慢慢积成一串水帘,一滩水洼。
天空阴沉沉的,灰色的云层几乎要压到了大地上。
阜远舟良久才道:“本王一直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闻人公子看着还不到而立之年,但是光看气质,却似垂暮之年,这是何故?”
听罢,闻人折月愣了一下,“而立之年?”旋即嘴角翘起了些许,有些神秘的模样,“殿下觉得在下约莫多少岁?”
阜远舟微微挑眉,“本王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罢。”而且他的户籍上写着的岁数似乎……是二十八?没关注过这个问题,阜远舟不太确定。
闻人折月这回是真的笑了,碧色双眸半眯而起,隐约笑意浮动其中,“其实在下的户籍有改动过,往下报了一些。”
“哦?”阜远舟意外,待再想详细问下去,对方却是但笑不语了,他只好作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闻人折月这才进入正题。
“其实此番邀殿下前来,是为了十五年前的搭救之恩正式道声谢。”闻人折月道,语气诚恳。
这个理由完全不出人意料,阜远舟倒觉得有些失望,淡淡道:“不过是徒手之劳,闻人公子不必挂怀。”
闻人折月却是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在下也有一件事觉得奇怪。”
“但说无妨。”
闻人折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冒昧问一下,若是在下没有记错,殿下今年似乎是二十一岁?”
阜远舟猛地反应过来他可能想问的是什么事,心里便是一咯噔,不过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点了头,“过了生辰的话便满二十二周岁了。”
“原来如此,”闻人折月若有所思,“那么十五年前殿下才不过六岁,只是,虽然相貌差的不远,但在下隐约记得,那时候的殿下似乎……要大上一些,猛地看去,在下觉得都差不多是十一二岁的少年的模样。”
阜远舟不动声色。
闻人折月坦然而不失礼地看了他几眼,“之前见到殿下的时候,还以为您是当年恩人的亲眷,不过纵观陛下年岁身份和相貌,都不是当年之人,在下这才敢断定殿下便是当年伸手援助的少年。”
阜远舟轻描淡写道:“本王自小就异于常人,身体要长得快一些,莫说是你,就连本王的母妃看了都要吃惊上好一会儿。”
“这样啊……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闻人折月感慨了一句,也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阜远舟也没过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