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寒星,簌簌秋风,带动两个人的衣袖,灌了两袖清风。
夜幕下,秦容绥剑眉微皱,一双冷目如残月,眼光直直的看向前方。
两边是秦容玥养的比他都要金贵的翠竹,拐弯的时候他似是不满,毫不怜惜的扯断一支,被另外一只蹦起来的翠竹打到手背。
疼,抽的疼。
咬着牙,虎虎生风的步伐发泄着他的不满,和身后一派从容的楼宴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容绥转身,没好气的喊:“你夫人跑远了,你还要欣赏一下夜色再走吗?”
楼宴悄悄往边上移了一步,乌发上套着的玉冠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一支玉簪在玉冠中间横穿而过,隐隐有别样的光泽。
秦容绥皱眉,感觉这妹婿张的太妖孽了,一时又担心秦容玥那直来直去的性子能不能降的住,没有注意到楼宴下面的衣摆微微高出一角,露出了绣鞋的轮廓。
楼宴为难道:“她正在气头上,我怕她现在不愿看见我,你先去劝劝她,我再带她回家。”
秦容绥嫌弃的将他打量一便,道:“那行吧!她性子不好,你年纪大她许多,到了家中多让着她。”
年纪大……吗?
楼宴幽黑的眸子闪着精光,薄唇微微勾起,带了三分笑意,不语。
笑着看秦容绥疾步远去,楼宴左手挽着右手的袖子,撩起衣摆取了下面的绣鞋,放到宽袖里面。
那正是方才秦容玥跑掉的那只鞋子,楼宴笑眯眯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加快了步子。
秦家大门口挂着两个大红色的灯笼,红纸黑字写着双“喜”字,在夜风下穗禾飘动,秦容玥坐在台阶上,枕在膝盖上,吹着冷风,眼睛被那红色刺痛了眼睛。
耳边是秦容绥喋喋不休的交代,说的可谓是苦口婆心,哪有半分纨绔的模样。
“秦容玥,老头子说让你滚就滚,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听话了,那我说我不喜欢读书,你怎么还是逼着我读,人啊!要一视同仁。”
“要不我不读书,要不你该回来住就回来住,气死秦老头。”
“这个东西不好看,摘了吧!”秦容玥指着红灯笼对秦容绥说。
秦容绥愣了一下,对一下子不哭不闹的秦容玥有些不知所措,呆头鹅一样的点点头,“好,摘,明天就摘。”
秦容玥哭过,眼睛有些红,看的人心软,偏的此时的她还是笑着的,让一向没心没肺的秦容绥有些晃。
“我当然会回来的,而且……他好像是为了我好,刚刚我没有想清楚,哥哥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改日回来看他。”
秦容玥眉眼弯弯,对着他笑着,从心底里面笑的那种。
秦容绥突然抬手在她额头上贴着,眉头锁的深深的,“秦容玥,今天忘记吃药了是不是?”
“滚——”
秦容玥毫不留情的拍开他的手。
秦容绥讪讪的一笑,也不和她顶嘴。
“哥哥,你……好好读书吧!”秦容玥趴在膝盖上喃喃道。
边上的人神色微变,什么都没说,秦容玥也不再吭声,想着自己的事情。
方才被以前的事情迷糊了心智,只看到了秦文清毫不留情的驱逐她,没有细想深意。
她现在刚刚成亲半月,婚事是通过祖父同意的,秦文清一直是反对的,他现在突然让她和楼宴走,绝对不是突然间接受了楼宴。
秦文清很固执,这点秦容玥和他很像,一旦认定某个人的好坏轻易不会改变看法。
他是为了她,一个在山上消失了一夜,退婚另嫁的姑娘,如果此时和离,这一辈子就完了。
女子本就不易,何况秦容玥有一个前首辅的祖父,户部尚书的父亲,一旦跌足将被多少人的唾沫星子淹没。
人就是这样,你高高在上时,他们捧着你,你要是跌落泥沼,他们恨不得都踩你一脚。
他今日是作为父亲,保护她。
明白了他的苦心,秦容玥感觉再吹到脸上的风就像刀子一样,无情的刮在脸上。
她自负重生一来占尽先机,却仍旧被一时情绪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好坏,真是傻子。
暗暗骂过自己,再想着回到楼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她总会再回来的,还是尽快把事情解决,出去逍遥快活。
想清楚了,秦容玥轻松的拍拍自己的裙子,站起来说:“秦容绥,我今日先回……”
楼家两个字被她吞没在唇齿间,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吓的身子一歪,脚上一只有鞋一只没鞋,冰寒入足下意识把一只脚抬起,直直的就要往后仰。
秦容玥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连一声“啊”都没有叫出来,一股清冷的气息涌入鼻腔,腰间和腿腕各被缠上一只手,凌空抱起。
“别咬了,睁眼吧!”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人抱着移动,没有和地面来一个亲密的接触,秦容玥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豺狼一样的瞪着抱她的人。
楼宴嘴角上扬,步步稳健的走到马车边上,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有了速度,驶进没有任何光亮的路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