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是春天了,秦容玥却觉得遍体生寒,丝丝傍晚的清风吹过,天色变的阴沉,空气中带着潮湿的燥气,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秦容玥背对他站在窗边,望着枝头发出的新芽,眼睛又酸又涩,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泪顺着脸骨滑落,鼻子堵的紧紧的。
什么也说不出,索性闭了眼睛,伸手抓住窗沿,不顾疼痛的抓着。
“你回来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囔囔的,压在喉咙里面,听的人心疼。
楼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想要抱她,最后停住了,拉过椅子坐下。
“是。”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从一开始骗他,不是没有预想过露馅。
只是……
没想过会这么快。
秦容玥转过身,捂着胸口好半天,等平复了心情,鼓足了勇气,这才朝他看过去。
这个时候的楼宴,才真的是她认识的楼宴,面无表情,即便被人拆穿也可以稳如泰山,他的眼中就是一汪万年寒冰,冰封了太多流淌的鲜血。
夕阳的余晖照不亮书房的阴暗,也许是心里阴暗,所以她急需要光亮,幽幽的走到烛台前,将书房的蜡烛全部点亮,点点光影流动,慢慢亮如白昼。
楼宴不适应这样的光亮,照的眼睛疼,但是他忍着,看似把玩着手指,实则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眼神从未离开。
终于,秦容玥点完了,靠在离他最近的书架上,道:“什么时候?”
楼宴捻着手指,“南下前夜。”
“为什么骗我?”
“你觉得的呢?我的夫人。”楼宴突然抬头,阴阳怪气的咬着牙关。
他的夫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死都不怕,她会留下了?
不会。
如果当时知道他是重生的,那秦容玥一定会再放一把火和他同归于尽,他是不怕死,可是他舍不得秦容玥死。
秦容玥蹙着眉头,脸色苍白,盯着他死死的捏住手掌,背脊直直的靠在书架上,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纠缠,和离吧!”
她说的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一句简单的“今天吃了吗?”
可就是这样的平静,让他发疯,想要撕了她脸上的面具,同样都是他,对着这辈子的他可以笑,对着上辈子的他就是哭……
他们近来的恩爱,难不成是假的——
娘的,他竟然会嫉妒自己。
楼宴突然笑了,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笑道:“事到如今,你夫人觉得我会放过你,实话告诉你,闹我随你闹,但你要走,就不要说我和上辈子一样关了你。”
上辈子吵的厉害的时候很多,秦容玥逃跑过,哪一次不是被抓回来,他厌倦了逮捕了日子,直接关了她。
关了不算,秦容玥要脸,他折腾后不给衣裳是常有的事情,光着全身,秦容玥确实不跑了,老实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些过往正是秦容玥忌惮的,她脸上没有血色,发颤着看他。
疯子,楼宴就是个疯子。
“对,”楼宴双手交叉,放在前面,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抬起又放下,“我不怕告诉你,两辈子我早就疯了,现在喜欢你就更疯了。”
“你,我舍不得,别人可就说不准,毕竟杀人……我不是第一次,不是吗?你最好不要再提和离,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秦容玥越听越觉得可怕,牙齿打颤,控制不住的僵直着身子,睫毛一颤,泪水苦涩的流到嘴巴里面。
她说不出话,楼宴也不喜欢太过安静,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到她死都没有知道的那些丑陋,如今他也不想瞒着。
要讲,那就讲个明白,奶奶的每天演戏心惊胆战,不如一刀给个痛快。
“你不是问我,我心里的人吗?那个人就是你,我没喜欢过谁,喜欢你就要留下你,这样耗着也比看着你在别人的怀里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秦容玥脑子很乱,突然大喊:“可是我呢?我死去的父亲兄弟呢?看着杀人凶手在枕席,我度日如年。”
说完秦容玥忍不住放声大哭,她亲眼看着他们的血流了满地,那种窒息的疼痛犹如刀割。
楼宴猛的站起来,瞪着她,“那我呢?那时的我有的选吗?太子明刀,你父亲暗箭,上头有皇帝逼着,不除了秦家你就要死,我该怎么选?”
“何况,你父亲兄弟是自缢而亡,他们是为了保你,甘愿赴死,我杀的也只有送信的几个奴仆。”
秦容玥眼神一暗,想说什么最后没有出声,茫然的看着他。
楼宴接着道:“你是我的夫人,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杀人算什么。可是你呢?一味偏袒你父亲,他们一说你就信,往往心上冷刀子的插,到死你都……骨灰都没给我留。”
楼宴一掌拍在桌子上,笔墨被震的朝天响,“你要真恨,直接解决了我,不然我缠你一辈子。”
秦容玥盯着他,突然跑过去,不顾自己的狼狈,也是一掌拍在桌子上,不相上下的声音喊道:“楼宴你凭什么?你忘了孩子是怎么死的——”
楼宴有什么脸,孩子是他们最大的隔阂,秦容玥这下是带了恨意的,怒极反而冷静,泪都不流了。
一句话将两人带回那日……
她那日困极了抱着安哥午睡,楼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和醒着的安哥玩闹,安哥喜欢他,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