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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蕴忽然到访,非你们的错。”她并无愠色,对水涟道,“你胜了他,反倒替我省了气力。”

“弟子……原是不敌他的,是许姑娘暗中相助,我不敢居功。”

许垂露耳朵一竖,听出了点别的意思。这水涟看似是为她揽功,实际上是在甩锅啊,他不想沾染半点偷学无阙的嫌疑,于是毫不犹疑地把她供了出来——就算他自己并不清楚许垂露做了什么。虽然这话是不假,但这厮的小心思也太活络了。

啧,自愧弗如。

萧放刀淡淡道:“她居功至伟,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是。”他蹙起眉头,很有几分委屈,“可宗主还是为此提前出关了,若非我等无用,岂会……”

“我又不是为你出关,怪不到你头上。”萧放刀转眸望向风符,“你二人去安抚三堂弟子,若有人质疑许垂露的身份,便说她是我闭关前才收的入室弟子。”

风符略有难色:“可是,初六那天她已在他们面前露过脸,又被当做叛徒押入柴房,大伙怕是会生疑。”

萧放刀轻笑:“哪有什么叛徒?不过是我给她的小小考验,若真是不知底细的眼线,岂能与我一同闭关?”

风符怔了怔:“宗主是说,此事也可对外宣布?”

“既是事实,有什么说不得的?”

“……我明白了。”

“你们去罢。”萧放刀摆手。

二人转过身去,又听她轻声道,“白行蕴之事,待我出关再详说。”

风符目色微滞。

水涟解围道:“好,我们还是如往年一样静候宗主出关。”

萧放刀与许垂露两道高瘦人影远去,风符与水涟也并步离开。两人行至武场拱门前,水涟步伐一顿,停在了那棵苍秀古木下。

枝叶斑驳的晕影打在他秀美的面庞上,竟为之刻出几分冷峻深邃。

风符神思不属地独行几步,才发觉身侧之人已停在数丈之外,转身疑道:“怎么?”

“我原以为白行蕴是为无阙谱而来,提亲之说只是掩人耳目的托词。但我能使出和湛本属意外,他对此也十分诧异,不像是心怀期许、筹谋已久。宗主教完许垂露后,他一句话也不问就这么走了——若是真心想要,岂会这么轻易放弃?”水涟思虑缜密,语似流水,“况且,这四派每年都要来闹一遭,玉门不算急于求成的,白行蕴更是鲜少亲至我宗……所以,此前我才推测他会派张断续替他前来。”

“你这是何意?”风符眯起眼。

他沉肃抬眸,缓缓道:“张断续与你交手时不敢损你分毫,白行蕴赶到时也最先关心你的伤势。有些话,他说着像玩笑,你却不能当玩笑一听便罢。”

风符望着他:“你怀疑我与他们有勾连?”

水涟无奈而叹。

“阿符,你我日日相处,我岂会不晓得你是何秉性?我只是不知道……‘提亲’和‘无阙’究竟哪个才是顺便。”

落日的余红被幽沉的苍青徐徐吞没。

门洞前正是一个风口,萧萧晚风旋着落叶往人的裤腿衣摆上裹卷,不安地扯动着风符脚腕红绳上坠着的两粒金铃,令它们一面流出金属相撞的清脆铃音,一面淌出微弱而独特的窸窣嘶鸣。

这串金铃本该有三颗的。

……

许垂露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更拉大了她与萧放刀的距离,她人高腿长,脚程又快,而自己在山门站了一下午,双膝酸软,手脚无力,能走到这里已是强烈的求生意志所致。

萧放刀停步回头,不含嘲讽地嘲讽道:“走不动了?”

许垂露没说话。

“我背你?”

许垂露瞥了眼她劲瘦的肩背,只觉得头晕目眩,口渴腹饿。

但不敢说。

沉默的漫漫长路中,许多不解之事都有了答案。

她原以为萧放刀坐到宗主之位靠的不过是武学天资,但经今日一遭,她发现此人心思玲珑,行事果决,对人对己都是不留后路的凶狠。

在知晓自己对水涟佩剑动过手脚的一瞬,萧放刀就已经做出决断。

先是以传授无阙试探宗门中是否有对其意动的弟子,然后利用她莫须有的学习过程劝退白行蕴,接着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一个几招之内就领悟无上心法奥义的不世天才。

萧放刀把她变成了一块人人觊觎的鱼肉,只要她踏出绝情宗山门,便会有无数不同势力、派别的心怀叵测之人向她逼问无阙谱精要。

她是除水涟之外唯一承习无阙的人。

而她本人却是个外不厉、内极荏的羸弱废物。

这下,她怎么敢脱离绝情宗,怎么敢离开萧放刀?原先她还有归还所得重获自由的机会,现在……简直是把卖身契种在身上了。

不过,她肯为自己提供庇护,必是有缘由的。

她需要她展示出来的“无阙”,无论是真还是假。

这说明,她尚未习得无阙,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无阙。

许垂露盯着前面那道黑红交织的艳影,想到了自己为提高完成度设计的两种策略。现在看来,无阙就是那门能产生特效的武功,只是不同分卷练出的效果不一样,轻水模拟的是“和湛”,那其它的呢?

如果她未能学会无阙,是她天赋不够、根骨不佳,还是她不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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