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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听说这家酒店发生了一起枪杀案,就在我拙劣的逃跑计划夭折的那一夜,死者似乎是威德尔一位有名的大人物,惊动了这个国家的上层,所以当晚有危险异响的8209也就是我们居住的房间自然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自那日早上的排查后我和我哥依旧没有洗清嫌疑。这不怪他们太小题大做,事实上我们确实十分可疑——

一对长租的夫妻,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和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且后面他们问过前台,前台表示从未见过我出门。

这样的证词似乎加深了我们的可疑程度。

可能是迫于压力,也可能是宗择良心发现,那只蝴蝶不见了,我却被允许白天自由活动,反正也必须在日落时乖乖回来,因为我必须从他那里得到当日的解药。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毒有副作用,我现在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就觉得累,五脏六腑都痛。我想我哥并不在意我痛不痛,反正被他劫持后我基本没怎么被当作人对待过,大多数时候,我觉得他已经忘记了我是他的弟弟。

所以关于我的灰心,我的痛苦,都像揉皱的纸团被扔在这个晦气的房间一角。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条在外面疯够了就回家摇尾乞怜的狗,以至于后来,哪怕没有手铐,我也不太出门了。

不久后某一个夜晚,宗择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当时我的反应简直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这不能怪我,在继位之前,我哥在我的记忆里尚且是一张被窗户切割过的脸,自八年前接管神旨后,他的周身戒备更加森严,哪怕我们住在同一座神殿里也很难碰面。

算上这次劫持,这是他第二次约我出门,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要我穿好女装,毕竟我现在名义上依旧是他的妻子,何况虽然是在千里之外的威德尔,也不排除这里有罗萨的眼目。

我欣然随之。

宗择带我去了一家妓院。

和刻板印象里的妓院很不一样,这是一栋宛如城堡的妓院,没有旖旎的灯带和暧昧的光影,外形看上去宛如异次元古堡,檐上伫立着几只嘎嘎乱叫的乌鸦,乍一看像是一座巨大的墓碑。

名字倒是取得大俗大雅,就叫“红房子”,尽管我自认视力正常,这座城堡横看竖看都和名字没什么关系。

我的第一反应是宗择要把我卖掉,这不是不可能,他当时带走我某种程度上是身不由己,毕竟他半生英明,算无遗策,偏偏在我这里触了霉头,被我看到他的罪行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可到了威德尔,一切稳定下来后,我反倒成了他的累赘。

宗择推开门,城堡里没有开灯,目之所及一片昏黑,跻身而入的月光堪堪将地面上血红的长毯照亮。

头顶一只乌鸦发出凄厉的长鸣,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同一时刻,我听见地面上清脆的鞋跟声,女人自黑暗里朝我们款步而来。

媚骨天成,实在是很惊心动魄的美,我看清她的脸,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有些人就是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笑一笑,就能萦绕出一股风情万种的氛围。

面前的人就是这样无解的女人。

我听见宗择平静地报上了自己的假名,女人噙着三分笑意点头,转身将我们带上了最顶楼的包间,显然是提前有安排。

房间里被危险的红色光线填充,在女人去准备的空隙,我小声问他:“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宗择还是没有回答我。

还是,这个词点燃我心里莫名的焦躁,我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他操控着我的身体,我能做什么?我只能被动而窝囊地接受他的愚弄,照单全收他目中无人的沉默。

这种沉默让我恼火,而我的恼火在再次看到那个女人时到达了顶峰。

“真少见啊,夫妻会一起来这里。”女人左右手各拎了两瓶酒回来了,脸上依旧挂着明艳的笑容,“雪娘,这里的老板,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

她在宗择身边施施然落座,连开酒的动作都似精心设计过,瓶盖在空中发出哒的声响,像是我被她香水味冲出来的一个喷嚏。

“听说你是一个画家。”雪娘将其中一杯酒推到宗择面前,细长的眉眼在他身上流转。

“外邦人,你来这里,想得到什么?”

她实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好像蛇,曾咬过我的那一条。我这么想着,听见宗择耳边不紧不慢地道:“我喜欢美丽的东西。”他端起摆在他面前的那杯酒,像衔起一枚充满暗示的邀约,“百闻不如一见。”

那一刻我眼睛瞪得溜圆,简直怀疑我哥被夺舍了。且不说这话轻不轻浮,诚不诚实——拜托!我哥是谁啊?他可是神诶!而神向来是不近女色的,就是莺莺燕燕群狼环伺,都休想撬开他的佛面金身。

他理应是这样的。

雪娘在宗择的脸上停顿了一会,随即红唇微扬,嫣然一笑。她捧起一个高脚杯,清亮的液体在她的脸上折射出潋滟的水光。

“既然这样,不陪远到而来的贵客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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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她又看向我,“夫人也请吧。”

然而我刚要拿起,就见宗择伸手一挡,“他的就由我代劳吧。”

我小力捏了捏宗择的肩膀,姿态故作娇嗔,“哥在干嘛,都说了我可以的啊。”

“感情真是好啊。”雪娘说,看向我们的目光暧昧起来。

我对着她微微笑。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我落了下风——这么说都有点抬举我了,我根本不在他们的眼里。觥筹交错间,他们喝了不少,在酒精的怂恿下不知羞耻的调情。

他们在当着我的面调情。

我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宗择。娴熟地挑起美丽而轻薄的句子,宛如一束绕满糖块和灯带的鲜花。而我在一旁,越听越觉得脚底生凉,那种中毒的症状又开始袭击我的身体。

搞什么,原来他是这种类型吗?

原来落下神坛的宗择也并不特别,一个动物,轻佻的俗人。

在如坐针毡间,雪娘似乎开始重新注意到了我。她哎呀了一声,说话的语气很恳切,“好像冷落了这位小姐。”她拎起脚边最后一瓶酒,打开,再次给我倒上一杯,液体是薄荷的蓝绿色,荡漾的色泽足够妖冶动人。

这杯酒被推到我的面前。

“要试试吗?”

眼见宗择又要伸手,我先他一步,眼疾手快地将这杯酒夺了过来。

“我自己来。”我撂下这句话,不等他人反应,仰头,一饮而尽。

酒精的辛辣在我的喉咙里蔓延,真难喝,我恍惚听见扁导体强烈的抗议声。我面不改色,将空荡荡酒杯放回桌,我在红光里看向宗择,冲他比口型,一字字,语带挑衅,“怎么,又要管我吗?”

放完这句狠话没多久,我开始觉得眩晕,眼前的景致开始蒙昧,往日良好的视力在变得不高明。在慢慢下坠的意识里,宗择仍坐在我的对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视网膜最后的影像只有颗粒组成的灰色马赛克。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肯定在我的酒里下药了。

真是个畜生啊。

我这么想着,慢慢倒下的那几秒变得很漫长,我听见自己的身体像铁块一样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眼皮好重。

意识回笼的时候,我努力让模糊的视线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宗择的背影,他正在尝试着拧了几下门把手,但显然无济于事,我们被锁起来了,于是他又迈着急切的步子,匆匆检查了一下这个房间的构造——

这是一个毫无死角的房间,位于城堡最高层,楼下没有阳台,除了走正门,任何路都是死路。

被关起来的宗择脸上并没有出现非常愤怒的表情,但显然有些焦躁,这从他紧缩的眉头和额角沁出的冷汗就可以见得。一开始我并不清楚他这么沉不住气的原因,但随着他走进浴室,半小时后浑身湿透地出来,那件衬衫被淋湿得彻底透明,然后他将自己反锁到了阳台上,我呆呆地立坐在床榻上目睹这一切,渐渐明白了他情绪出现异常波澜的动因

——那个女人在刚刚那杯酒里给他下了药。

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在酒里下药,我不得其解。如果现在还是在罗萨,如果宗择身上还没有发生巨变,给主教下药这件事可谓是震动整个罗萨的巨大丑闻。主教的性爱是国家大事,交媾的对象需得教会上下千挑万选,也正因如此,我哥哥至今未经人事,也不可自作主张擅自经人事。

而他现在正在和体内丑陋的人欲作斗争。

我坐在床沿目睹了这一切,丝毫不怀疑他意志的坚毅,宗择的意志力某种程度上真的超越了凡胎肉体的范畴,他是罗萨的图腾,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已经成为一种符号,从出生起他就已经被杀死了。

所以最后看着他背靠着栏杆,胸膛上下起伏时,我心里想的竟然是:啊,他原来还活着。

如果我这个时候不去招惹他,如果我选择就在这张床上安分地捱过一夜,我想这个夜晚会非常无趣且平凡地度过。

但透过落地窗看着宗择的我却没有走这条路。

宗择濡湿的额发挡住眼睛,看不清脸上表情,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浑身紧绷。

月光披在他的身上,他湿透的衬衫被照得透明,露出覆盖在其下嶙峋的骨头,陈年的伤口,仿佛狰狞的白骨斑斑。

我可能是疯了,因为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样子的宗择有点新鲜,有点软弱,有点可怜。

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打开通往了阳台的窗户,赤着脚向他走去。大理石的砖面上,我的影子蹲下来,慢慢盖住他的影子。

我的手掌覆上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背,那里的温度正宛如火种一样燃烧,他的肌肉线条绷紧了,他没有看我。

他会和什么样的人做爱呢?和刚刚那样的女人吗?或者男人?我的大脑里飞过这些不着边际的问句,像一对对出现在雪地上的,苍蝇一样的黑色脚印。

神做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解开他的裤子,硕大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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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难耐地跳到了我的脸上。我心一横,冰凉的手掌攀附上去,姿态仿佛独挑恶龙的勇士。

他抬起眼,虚弱状态的他比平时要好懂,我看见他眼底的愕然。

那根性器烫的吓人,我能感受到他隐约的颤抖。神也会被俗人的欲望所折磨吗?

虽然不合时宜,但我突然想起尚且年少时,大概是十年前,我踩在集装箱上,透过窗缝偷窥他的寝殿。寝殿布置华美而庄严,他躺在那张宛如棺材的床上,像木乃伊一样被佣人们套上层层袈裟。光线透过百叶窗湿漉漉地流进去,他的脸上被投射出灰白的阴影,宛如神龛一样庄严肃穆,拥有价值和意义,没有生命。

回忆至此,我开始撸动他的性器,他紧绷着下颌,双眼死死闭着,脸上已经汗珠密布,拳头在两边紧握,凸出的青筋蜿蜒如虬龙,但尽管如此,他的双唇紧闭,不愿发出一点声音。

我渐渐开始觉得有趣。

我的手上下浮动的速度快了起来,他的表情变得痛苦,齿间碰撞出咔咔的声音,然后下一秒,在我更加变本加厉前,我率先感觉到脖颈一凉,一把锋利的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随身携带各种凶器,真是个恐怖的人啊,我心想。同时也意识到可能玩过火了,在情况恶化前无辜地瘪了瘪嘴,装起我擅长的可怜,同时语气尽量保持诚恳:“我只是想帮帮你。”

他眼睛充血,艰难开口:“滚。”

“可是再这么下去,你会出事的。”我说,“我只是想帮你,哥哥,”

“不需要……滚……如果不想死的话。”他这么说,而我只是在想,他是第一次说这么粗俗的言语吗?

看来是真的到极限了啊。

人和神的界限原来在这里,性,欲望,只要是人都无法抵御的,那种下等而直白的快乐。

刀面的光反射在我的脸上,我盯住他的眼睛,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将脖子往前探了探,感受到刀刃在脖颈加深,鼻腔里嗅到血液的味道。

“如果我想救你都有罪的话,那杀了我吧。”

我说,握紧他阴茎的手不管不顾地上下飞舞起来,他在我的动作下呼吸变重,失防的脸拓印进我的眼睛里,他的瞳孔里倒映出我惨淡而动人的笑脸。

“你可以杀了我,你可以判我死刑,反正我现在的命也在你的手上。”我说,那张无辜的脸上仿佛露出了蛇一样诡诈的獠牙。

“你会杀了我吗,哥哥?”

一念之差,抵住我颈口的刀刃一瞬松懈,随即我用另一只手包住刀刃,任凭它将我的掌心刮得鲜血淋漓,而在我血肉模糊的脖颈之上,一个甜蜜圆满的笑容在我的脸上绽开。

我赢了。

是我赢了啊。

二十年前,他被赋予神旨,只要露出人性的软弱,就会遭受无理的惩戒;十年前,他作为罗萨最年轻的主教站上教堂,罗萨的子民向他朝拜,他每日勤于装逼和政务——是非常勤劳的一尊神;十天前,在位十年都无可指摘的他因背负杀人罪,成了罗萨建邦史来最大的丑闻,于是他挟自己的弟弟叛逃出城;十小时前,他带着他的人质走进娼院,然后被下了药;十分钟前,他的弟弟脱下他的裤子,开始撸动他的性器,帮他自慰。

我的哥哥,他有他必须完美的理由,他一直完美无缺。而现在他身上的人性——这种对欲望的诚实,像蚁穴一样,击溃他顽强死守的金身佛面。

他无比强大,又伤痕累累。

而现在。我的手指蹭过他的龟头,那只贪婪的怪物已经开始源源不断的分泌出缱绻的液体。空气里弥漫着粘稠的咸腥味,神的精液味道也和俗人一样吗?

我可能有点得意过头了,因为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低下头,柔软的唇腔包住了他阴茎的前端,像是品尝我骄傲的战利品。他的齿间终于泄露出一丝轻哼,虽然只有短促一声,但也足够美妙,他的手指穿插进我的头发,我似乎感受到他身体如拨弦一般的震颤,然后他射在我的嘴里,咸腥的、热滚滚的体液,几乎点燃我的喉咙,我有一点呕吐的欲望,却被更多的快乐覆盖——神龛被我咬碎,我将他拽下了神坛,我们坠落进泥潭,成为一双肮脏的,大汗淋漓的人,

我抬起头,和他在黑夜的死寂中四目相对,然后我喉结一动,在他的注视下咽了下去,张开了干干净净的口腔,冲他露齿笑。

我的哥哥看着我,婴儿学语似的,喉结也跟着吞咽一瞬。

我的哥哥是神,生来是神,罗萨的神,我的神。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从来没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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