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派了重兵把守谢府么,还是让谢濂成了漏网之鱼,接下来绝不大意。”李朗轻哼一声道,见魏一笑垂手肃立,不再苛言申饬,转而又问,“那谢昆呢?切莫让他父子二人出城与亲兵会合,那谢昆任镇北大将多年,在边军中自有势力,一旦成脱笼之兔侥幸回到北境,再收拾起来免不了麻烦——且北梁欲动,我不希望曹霖在御敌之外还需分心它事。”
魏一笑回道,谢昆镇日只在别府,闭门谢客,目前为止未见有任何异动,也并未查出此人与南越僭王妃等有任何联系。
稍做停顿,魏一笑直截了当地问道:“陛下真要撤去原先的安排?”
李朗愣了愣,即刻醒悟过来亲信之意,不由微撇嘴角。
这所谓的“安排”是魏一笑所提议,在练湖亲阅水兵之前,以祭天地彰武德为由,迫令赵让亲手将南越旧人,包括僭王妃和王妃之父斩杀,以作他忠心不再改的自证。
踌躇多时后本是勉为其难被说服答应的李朗,却又随即改了主意,在练湖祭祀不改,但不要赵让在场,说到底,他还是忍不下心陷赵让于无情无义之地,纵使再多猜疑,他还无需赵让以“大义灭亲”的方式向他一展效忠的仪式。
魏一笑见皇帝神情暧昧,开口直言:“陛下处斩南越叛贼,纵是赵让未亲眼所见,然他一朝得信,心中又怎能无憎无怨?陛下何必再将此人留在身边?还请陛下三思。”
“我又何尝不知,”李朗苦笑,“只是……罢了,此事休提。太后那边,可有任何不寻常?”
魏一笑欲言又止,略沉口气,方答道:“没有。太后最后一次招僧人入宫是在皇后薨逝前一日,自此便虔心斋戒,为太子痊愈念经诵佛。今日在大崇恩寺也不见有任何生人得近御前,太后也未曾派遣女宫侍从离身。”
“如此便好,莫要松懈。”李朗道,他承认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若母后不牵扯其中,那绝对是大善之事。
魏一笑听罢皇帝吩咐,退下离去,回到自居的屋中,羽仙等三名心腹已在内等候,他也不看三人,沉声便道:“一切依计行事。”
三人齐声应“是”,魏一笑转向羽仙,问道:“那谢濂所豢养的死士确已一网打尽了么?”
羽仙迟疑了须臾,还是摇头道:“无法确认。在谢府只见尚书亲卫,但不曾发现有江湖客般的人物,如谢……尚书真另有助力,今晚也没有现身。”
“他有。”魏一笑斩钉截铁道,“当初长乐观设陷要置赵让死地那些人必是江湖死士无疑。这些恶徒一旦知晓谢府遭难,大有可能要到城中作乱,我们必须提防着才行。”
“那……”羽仙疑惑地问,“头领既然要除去谢濂,为何还要假意与谢濂联手,对付赵……呃,南越僭王?”
魏一笑没有留意属下语气神态的微妙,颇有些不耐烦地道:“不是我要除去谢濂,是陛下之意。至于赵让,那人心事太重,陛下对他又下不得狠手,纵是没有谢濂从旁协助,我也要将他根除,以绝陛下后患。”
语罢,他瞪向羽仙,不快道:“依计行事,别再多问了!”
羽仙生怕魏头领从她的异样中看出端倪来,堪破她今晚违令救人之事,连忙低头应是。
第103章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
赵让自是不知魏一笑的决心,他身沉于车辇中的软座内,心思游动,犹在回想那夜琉璃塔之行,自称皇帝李冼的和尚口所许下的承诺:
“若你助朕翦除逆子叛贼,重夺皇位,朕不但保你妻子无虞,且由你等返回南越,你仍可拥兵据藩,朕届时必下旨诏告天下,正式册封你为南越王,王位就由你赵氏世袭。而大功告成后,朕那逆子也随你处置,是生是死,朕绝不过问。”
而在昨夜,海玄再次重申了他的条件,只是这回情势再变,赵让的妻儿皆落到李朗手中,他声色俱厉地质问赵让:“那小儿这般行径,是置你于何地?他若对你有半分信任与倚重,也断不会做出斩除你至亲之事来。赵让,你还信那小儿对你另眼相看么?到时你的下场,不过一阶下苦囚,纵使侥幸得了性命,做那小儿一生一世的嬖幸宠儿,与内宦妇人无异,你又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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