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确切的说是一个标本的,泡在特殊的液体里面,是一个人的私藏。”章俟海往前走了一步,靠着秦深的耳朵悄声地说:“和你弟弟的女朋友有几分相似。”
秦深的眉头拧了起来,“这件事情先别说,我们先出去。”
“嗯。”
他们刚才是在通往卫生间的过道那儿,现在走进大堂,秦深一眼看到窗外的天彻底变了,风吹得更大更急更紧,怕是一场大雨要来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天的雨连绵,冬天要来了。
秦深拿了车钥匙抛掷给章俟海,“这个天,你去接一下我爸妈,免得他们赶回客栈的时候被雨下在半路上。”
章俟海接住了钥匙点点头,还没等他走出客栈,秦静夫妻便骑着电动车到了。
外面已经飘起了小雨,秦静顶着风雨冲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满屋子的人,还看到了站在屋子中央茫然无措、失魂落魄的小儿子,连忙去找大儿子,以口型问:“怎么回事?”
秦深伸出手两只手比了个爱心,然后两只手分开,这个爱心被拆散。无声地说:“鲛人。”
秦静眉头皱起,视线在场中逡巡了一圈,很快圈定出这群鲛人的头领,看着那人说:“你好,我是林晓宁的妈妈,秦静。”
“你好。”蓝剑鹰点点头,抱着女儿声音平平的应了一声。
双方父母第一次见面,并不热络。
秦静是在客栈里面长大的,以前的客栈比现在热闹的多,她见到的事和人比初出茅庐的秦深也多的多。鲛人性子独,生活在深海里,来客栈的不多,但并不是没有见过。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外表看起来哪怕是柔弱无助的,骨子里却都是一样的凶悍残忍,恶劣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们坚实强壮的肉身和冷酷无情的性格。
鲛珠可治百毒、鲛纱水火不侵、鲛人尸油可燃千年……可以说,鲛人一身宝,也成为了人类争相掠夺的对象。
千百年前鲛人与地上人还有着联系,随着地上人的贪得无厌、残忍掠夺,鲛人深居海底,很少出没。个体的强悍不是真的强悍,人类经过千百年的历练早就掌握了各种作战的技术和武器,鲛人是打不过的。
因为此,鲛人非常憎恨人类。
秦静拉住魂不守舍地小儿子走到空桌边坐下,丈夫也从外面进来了,坐到了她的旁边,作为一家人,秦深和章俟海也落座。
风雨声中,客栈内落针可闻。
良久,秦静用力拍了桌面,唤来所有人的注意,说:“我也不同意儿子和你女儿在一起,不说生活习惯、日常喜好等等,这些都可以慢慢磨合,无足轻重,最主要的是外貌,我儿子总不能和个老太太过一辈子。不出意外,我儿子寿长几百,终生容貌变化不大,到死了也是这张丧气的脸。你女儿却不同,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变老,时间长了,审美疲劳,不会幸福。”
秦深:“……”风太大,他听到了什么?!!!
林晓宁:“……”啥,一下子不是人了?!
一脸冷漠的蓝剑鹰、泪眼朦胧的蓝月儿:“……”
在场所有人的:“……”全脸蒙逼。
形势倒转,主动权仿佛来到了秦静这边,让鲛人那儿一下子摸不着边际。
还是长辈经得住事儿,蓝剑鹰在短暂的错愕时候恢复了淡定,他问秦静,“不是人?”
“我不是。”秦静给大儿子使了个颜色,大儿子还处于懵逼中,使唤不动了,于是自己站了起来走到吧台那边拿起了长刀。
六娘就站在吧台后头,看到秦静拿着刀,纤纤嫩手撑着下巴,兴味地说:“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说呢。”
“说肯定要说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是现在。”秦静左手拿刀,右手手指划过刀刃,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大砍刀轻易就在她的手指上划出了一条细细长长的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一米长的大砍刀,刀身黝黑冰寒、刀刃银亮发光,整把刀身上遍布长羽纹刻。羽毛的纹刻栩栩如生,远看就就像是大砍刀覆盖了一层真羽,坚硬的刀身竟然拥有了羽毛轻盈的质感,仿佛下一刻长刀就会腾出翅膀,展翅飞起。
大砍刀得到了秦静的一滴血液,羽毛纹刻逐渐呈现递进式的开始发光,竖在空中的刀身两侧似出现了翅膀浮影。双翅本来是内收的状态,随着整把刀上的羽毛纹刻全被点亮,浮影也彻底地神展开。
展开了的双翅浮影构成了一个图案,像是一条腾飞的鱼,就是白天时,秦深在三界交汇处天上看到的嬉戏的鱼。
浮影的效果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前前后后也就是三十秒左右,带给大家的震撼却是大大的。浮影消失之后,所以人还未从那一刻的美丽与震撼中恢复了过来。
秦深缓缓吟诵,“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她撩起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抿到耳后,笑着说:“我有鲲鹏血脉,不是人。鲲鹏一族出生,自带一块寒铁,会炼制成自己的法器,我的刀便是我的证明。”
“duang!”受刺激太多,林晓宁摔倒在地。年轻人,身子就是好,摔倒的时候脑袋磕了一下桌边,很疼,就算是这样也没有晕,但是脑袋上鼓起来一个大包。
秦深也很晕,难道他一下子也不是人了?
秦静看向两个儿子所在的方向,解释地说:“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说。”
“妈……”这个事儿真不小,秦深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问:“我们全家不是人?”
秦静看着秦深,眼中流露出抱歉,“对不起大儿,这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你爷爷和奶奶捡来的鲲鹏一族的弃婴,我和你亲爸爸没有血缘关系。”
秦深的身子晃了晃,他好晕,好想“duang”一下。章俟海在身后扶住了他,依靠着章俟海,秦深才不觉得那么晃悠了。
抚养自己的妈妈,十几年如一日地相处着,秦深从未如今天这般认真地看过她,这才发现了许许多多不同寻常却被自己忽视掉的东西。
比如,妈妈不老的容颜。
参加小姑继子的婚礼时,小姑曾经惊叹过妈妈的皮肤和二十来岁的姑娘家没啥两样,何止是皮肤,她的容貌仿佛停留在二三十岁从未变过。只是平时穿着往五六十的样子靠拢,也不精心打理自己,语气神态也是这个年龄段的样子,所以并不违和。
“爸。”秦深失声地喊了一声,“你知不知道?”
“知道。”林高峰看着妻子,脸上始终带笑,“我一直都知道。”
林高峰的容貌不年轻了,这就是岁月的残忍,妻子还风华正茂,丈夫却白发皱纹,他们两个在一起时也考虑过种种,分分合合,终究是抵不过爱情的力量,组合成了家庭,相濡以沫几十载。
秦深看着爸爸两鬓的白发、眼角的细纹,心中泛起了苦涩,“那、那以后……”
“你妈妈是我的执念,我还会留在这里。”作为望乡客栈的女婿,林高峰知道的要比普通人多的多,“哈哈,等我死了,就在客栈当个小工,大儿你可别嫌弃我。”
秦深忍不住按住酸涩的眼角,“怎么会,哪里有儿子嫌弃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