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已经察觉出怪异,吴老师他接触过很多次,是个精明内敛、有大才的人,文质彬彬、书卷气浓浓,斯斯文文的。因为气质的原因,明明不瘦看起来却瘦弱可欺,就连他爷爷奶奶在客栈内尬演,他看不过去出于孝道也不会阻止。
而现在这个,如同历血屠杀过的彪悍军士,整个人锋芒毕露,冷漠、肃杀,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甚健壮的身材看起来魁梧不凡,在夜色中成了驻守城池的将军。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站立在营门传营号,大小儿郎听根苗:头通鼓,战饭造……”
冷冷地看着秦深和章俟海的吴克己突然张口,唱起了大戏,是《定军山》中的唱词。
秦深章俟海:“……”
吴克己大晚上唱就唱了,但是调子从红叶镇直接跑去了首都,如同夜枭哭啼,太难听了!!!
丢丢被吵醒,难过地揉揉眼,“爸爸,有怪物在叫。”
第110章 计划生育
“公子救我, 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自卖自身, 到府中为奴为婢伺候公子。”娇美的姑娘身穿白色长裙, 曳地裙摆上绣着娉婷粉荷, 随着走动,裙摆如静水流动, 荡出缓缓涟漪,粉荷似被风吹雨打, 柔弱无辜。
姑娘垂着头,轻薄的刘海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投下淡淡阴影。
“姑娘莫怕,我会为你置下产业,留下金银, 再为你买些忠实可靠的家人, 让你安心度日。”儒杉方巾的读书人体贴倍至,扶着柔弱的姑娘坐到长椅上,“我要上京赶考, 无法陪伴姑娘多长时间,这就留下家人为姑娘操持琐事,你且安下心来。”
姑娘微微抬起头, 眼睛还是垂着的,未能遮住微弱的光, 盈盈泪水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公子是嫌弃小女蒲柳之姿,所以不愿意让小女到府上做牛做马, 当个粗使丫头吗?”
“怎么会,姑娘貌美如仙,蕙质兰心,娴静舒雅,会是读书人心尖上的人。”书生长叹,摇头可惜地说:“要不是父母已经为我娶妻,我一定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姑娘过门,可惜,可惜了。”
姑娘声似莺啼婉转,虽带着哭音,却咬字清晰,勾人心弦,“小女子愿意追谁公子左右,不求日日相伴,只求公子不弃。”
“这……”
横插进来一个声音,“如此佳人红袖添香,从了吧。”
书生看向说话的人,眼中暗暗流出赞叹,接着这话,扭身继续和他的小娘子对戏了。
秦深打了个哈欠,眼下一抹青黑,声音懒懒地说:“大清早的就这么精神,老人家的精力太好了,真是让年轻人羡慕。”
秦深口中的老人家还在大堂里头尬演呢,一个貌若二八少女,一个好似刚过弱冠,光看皮相,比在场所有年轻人都要年轻。
看看散落在大堂内的年轻人,精神不济地或靠墙而站、或弓背而坐,频频打着哈欠,个个一脸倦容、眼下青黑。
有脚步声传来,差点儿困得直接趴桌的秦深掀开酸涩的眼皮,“呵呵,吴老师唱了一晚的《定军山》,还这么早起床,精神真是好。”
吴老师疑惑,“老板说什么《定军山》?我从来不看戏。”
秦深,“……”昨晚在院子里吼了一夜的究竟是谁?是谁!!!
大堂内玄武神君夫妻今日演绎的《风流书生勇救落难白莲花》的大戏发展到了下一幕,书生科举失败落第,携美回家纳为妾侍;白莲花勇斗主母,即将以妾为妻……而现在,前妻留下的孩子成为了白莲花前进道路中最大的阻碍。
“官人,不要怪孩子,他只不过是少年慕艾,我当继母的应该主动离远些,好让孩子不要看见我。”抓起孩子的手,白莲花笑得慈爱。“孩子还要好好读书,官人你别怪他。”
书生厉声说道:“逆子偷窥母亲,是人伦之道吗,就应该送他去乡下,一辈子休想回府。”
书生疾步,推开吴克己,拉过白莲花护在怀中,“身为人子竟然觊觎继母,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被戏精上身的爷爷奶奶当成道路的吴克己趔趔趄趄站定,脸都绿了,苦苦抿着唇。要不是这俩是长辈,他肯定开口骂上了。
秦深拍了拍吴克己的肩膀,安慰他:“真是辛苦你了,他们就是爱演,也不影响其它,挺好的。”安慰的嘴脸立马一换,秦深立着眼睛看吴克己,“有一件事情有必要和吴老师说清楚,大晚上大家都是要睡觉的,不想听吴老师唱戏,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大可以去客栈外面,没人的地方随便你唱,唱一天一夜也不要紧。”
“老板你在说什么,我不喜欢唱戏。”家里面有一对爱演的长辈,吴克己对涉及到表演的东西一概有着抵触,别说自己上了,就连学校里面要求班级排演节目,他都是让语文老师帮忙的。
吴克己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认真诚恳,这下换秦深疑惑了,“昨晚在院子里面唱戏的不是你?我们参加完学校的中秋灯会回来,就看到你站在院子里看面唱《定军山》。”
吴克己连连摇头,“老板你肯定看错了,我每天天一黑就睡觉了,睡眠质量很好,一夜到天亮,中途从来不会醒。”
秦深:“……”见鬼了,那昨晚看到的人是谁!
“你是不是忘记了,昨晚我们还在灯会上看到你,你穿着白天的衣服、没戴眼镜。”秦深可以肯定,他没有看错人。
吴克己继续摇头,听到秦深说没有戴眼镜笑了,“那肯定不是我,我的度数很高,有九百多,摘了眼镜就和睁眼瞎一样。”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吴克己摘掉了眼镜,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变得涣散迷离。
秦深仔细看了,他鼻梁上、两侧太阳穴上,都有因为常年戴眼镜留下的痕迹。
忍不住“咦”了一声,那昨晚的是谁?秦深打量着吴克己,对他的怀疑稍稍减少,面对秦深猜测的目光吴克己脸上只有无辜的表情。
“你有双生兄弟吗?”
“没。”吴克己父亲不像是爷爷奶奶那么爱好生孩子,他家就兄弟姐妹二十来个,他在家中是老小、族里面大排行为9999,一胎独生的孩子。
“有全家福不,给我看看。”秦深又提出了一个要求,他现在有些怀疑昨天见到的人是吴克己的兄弟,不然为什么长相相似、性格却南辕北辙。
秦·力求真相·深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弄清楚昨天在客栈院子里唱歌的究竟是谁!找到这个人,肯定将他大卸八块!!
不过……
翻看登记薄的秦深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吴克己,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的……
吴克己的手机里面真有自己一大家子的照片,二三十口人拍摄的大幅照片,秦深一一放大了看,家里面长相有相似,却又各个不同。
昨晚夜色中没有仔细打量,照片中找不出那人。
把手机还给了吴克己,秦深无可奈何地说:“也许只是和你长得比较像的,先吃早饭吧,吃完了再说。”
中秋第二天的早晨,客栈里头吃汤圆,咸的甜的都有,还有油炸的,只是吃着好吃的汤圆,大家精神却不是那么好,哈欠连天,图图吃着吃着差点儿一头扎进碗里面。
秦深打了个哈欠,咬开一个白嫩的汤圆,里面黑洋酥的馅料慢慢流淌了出来,在勺子里面汪出一勺黑芝麻的香甜。但是昨晚没睡好,早晨吃什么都不对味,又打了个哈欠,秦深涩着一双眼睛说:“吃完了我要去补个觉,你们谁守着吧台?”
众员工埋头吃汤圆,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