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枞文注意到,在这条项链出现后,关思韵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崩裂,本就扭曲的笑容抽搐着,夹杂着似疼又笑的痛苦。忽得,她双眸死死紧锁自己,一瞬间从温驯的猫咪转变为嗜血的豹子,全然暴露本来的面目。
“这条项链为什么在你手上。”关思韵呆滞看着纪枞文手里的项链,脸上的血凝固在脸上,化为可怕的红色瘢痕。她很确认这是自己送给沈茵然的那条项链,自己为她戴上之后,那人就从未摘下过。
纪枞文最后看了眼关思韵,不打算再和她多做纠缠。他打电话叫了保安,转身回到屋内。看着纪枞文就这样“逃”了,关思韵紧抿着唇,下颌轻颤,一声哽咽从她喉咙溢出,又被她生生忍回去。沙哑尖锐的笑声顺着她的喉咙发出,似乌鸦鸣啼。她蹲在地上,用手将遮住视线的血抹掉,将那项链捡起,小心翼翼得捧在手心里。
项链已经没了那个人熟悉的温度和味道,沈茵然的存在短暂又虚幻,仿佛一切都只是自己构造出的梦境,而今,梦醒了,她就成了不被需要的人。关思韵红着眼,她以为自己会哭,却发现在这种时候,哭都成了一种被人取笑的把柄。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让别人对自己说这种话呢?沈茵然,你就那么…不在乎我吗?
纪枞文回房之后,顺着阳台再看下去,只是楼下已经没了关思韵的身影,只留下一滩血迹在门口,难看又显眼。他叫了清理工将门口收拾干净,又叫了保安过来,将关思韵来过的纪录和影像删除。谁都不会知道,在这个上午,曾经发生过什么。
沈茵然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她身上的外伤不算太重,只是最近积郁太多,才会让身子忽然垮掉,一下子什么病都找上来。她睁开眼,看着屋内微弱的光,坐起身体倒了杯水喝。
忽然,她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沈茵然一时间不察,直到她摸上颈部,才发现本来戴着项链的地方空空如也,那条关思韵送自己的项链不见了。
沈茵然心下猛地一沉,她顾不得发软的双腿,离开从床上下来跑去浴室。她记得自己每次洗澡前都会把项链摘下来,洗过之后再重新戴上。她以为自己是忘了戴回去,可浴室里,放置项链的地方也是空的。
“老婆?你醒了?你还很虚弱,先休息一下。”纪枞文在楼下听到楼上的动静,立刻走上来,见他来了,沈茵然想到自己昏迷中纪枞文一直在,急忙抓住他的手。
“我的项链呢?我记得昏迷前我还戴着。”沈茵然表现得十分慌乱,模样也是纪枞文不曾见过的无措。看到她为了那个女孩送的项链这样,纪枞文皱紧眉头,挣开沈茵然的手。
“爸让我处理掉那些东西。”纪枞文冷声回答,沈茵然听后,猛地睁大眼睛,随后无法理解得看着纪枞文。这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发生争执。
“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动我的东西?你扔在那里了?我去找回来,我要找回来。”沈茵然说完,推开纪枞文,一路跑到楼外的垃圾箱,纪枞文跟上,随后就看到,沈茵然竟然在亲手翻垃圾桶。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在瞬间被那些脏污染成了黑色,她双手不管不顾得在里面翻着,模样疯狂又无助。纪枞文没想到沈茵然会为了那条项链做这种事,他皱紧眉头,走过来拉住她,将她拉扯到一旁,因为力道太大,沈茵然虚弱的身体也跌坐在地上。
“沈茵然,你冷静点,垃圾被清理过,已经找不到了。”
“放开我…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动我的东西,那是小韵,小韵给我的。”沈茵然低声呢喃,推开纪枞文又要继续去垃圾桶翻找,明明知道不会找到了,可她就是抱着一丝侥幸,自欺欺人得不愿停下。
纪枞文皱眉看着满身垃圾的沈茵然,这一幕让他不忍再看,这时候,一辆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门口。沈军从车上下来,她看着狼狈不堪,满身脏污的沈茵然,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他拄着拐杖,走到沈茵然身边。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就把你弄成这样?我劝你绝了心思,你若想她好过,就不要再折腾了。”沈军再次警告,他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警钟,狠狠敲在沈茵然心口。翻找垃圾的动作停下,沈茵然看着自己被碎玻璃划破的双手,无力得垂在腿边。
因着这一番折腾,沈茵然的病情再次加重,她昏迷不醒,沈军和纪枞文不得不把她送去医院,再醒来已经是几天后。躺在医院的床上,沈茵然苏醒后第一时间看手机,上面没有关思韵打来的电话,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了。她放下手机,过了会儿,一通电话打进来。
“沈小姐,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试图联络你。”
“刘律师,出了什么事?”
“关小姐拒绝了你的赠予,也没有去银行提取支票。”
“那…她人呢?”
“好像出国了,她做了学校的交换生,至于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律师说完,挂断了电话,沈茵然安静得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自己和关思韵的合影,是两个人之前一同去琅岐市拍下的,也是为数不多的合照。看着上面的关思韵,沈茵然用手轻轻摸着少女笑着的脸。
“这样,也好。”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得降下,雨水的声音取代了另一种水落。
阴,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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