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
“江淇文你疯了吧!”
“放我下来!!!!!!”
一个少年被另一个扛在肩头往寝室走,一个骂骂咧咧声嘶力竭,一个心若磐石充耳不闻。那绑匪敞着怀儿的大羽绒服半裹着仅着单衣的扭动着的人质,外套之下,是被紧紧勒住的大腿根和光溜溜的脚丫。为了包住少年,那歹人没有把人用趴姿放在自己肩头,而是用手臂和核心力量平行贴身抱着,脸上却不见吃力的神色。
柳生一连骂了他几十句,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到最后,连“我再也不和你讲话了”这种过家家语录都被逼了出来。
江淇文只是顿了一下,就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兢兢业业继续完成他绑匪的职责。
“江、淇、文!”柳生用力挠他的后背。
被摧残的江淇文自岿然不动。
无论面临什么样的指控,江淇文一改往日的健谈开朗,始终一言不发,就带着人直直往前走。柳生无能狂怒了半天,又不知过了多久,决定改变战略。
他软着嗓子,从直呼名讳改为尊称:
“江哥……”
江淇文终于又顿了一下。
他还真就吃这一套,终于回话,“嗯?”
“你先放我下来,”柳生一看有效果,立刻楚楚可怜,“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是你非要走的。”江淇文淡淡道。
“我不走了,我真不走。”柳生小嘴儿抹蜜似的哄他,“我哪儿也不去就跟你回去,好不好?”
江淇文闻言,小臂动了一下。
柳生看准了时机,正准备信仰之跃,拔腿就跑——
“好啊。”江淇文应允,故意一弯腰,把重心陡然向前倾,“这不是在回呢吗。”
柳生重心不稳,刚准备重拳出击的手瞬间改了方向,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两条腿也没出息地效仿手臂,圈住了他的腰。他一脸惊恐,“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好像是不太稳,”江淇文总结,“现在好了。”
柳生意识过来后立刻红着脸松开了腿,像面条似的当啷着,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你个……”
柳生刚又准备骂他,路的另一边却突然掠过一个身影,手里手机亮着屏幕,应该是校园跑的同学。他惊慌失措地低头,像鸵鸟一样把头扎进江淇文宽大的羽绒服帽子里。
柳生向苍天许愿:快过去快过去快过去……
“欸,老江?”那路人竟然远远打了个招呼。
柳生在帽子里瞬间僵住,胆战心惊地屏住呼吸。
“吃个饭这么晚才回来?我还寻思你干什么去了。”
那人的声音如此熟悉——
柳生:!!!
是宅哥!
他有夜跑的习惯!
“打猎去了。”江淇文笑着扬声说。
柳生再次许愿: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打猎?你这扛着个啥啊。”
柳生:……
好在人又远天又黑,宅哥看不清,“用帮忙吗?”
“不用,可轻了。”江淇文信口开河,把柳生整个人往上一颠,“买的拖把。”
柳生狠狠掐他的后背。
“嘶……”江淇文倒吸一口气,笑了一下,“欸对了,你要是回寝帮我把这个拿回去呗。”
宅哥一边小跑一边接住了他抛来的东西,不一会儿又接住一个。
两只拖鞋。
江淇文豪爽道:“谢了!”
“谢什么,回见啊。”宅哥看了一眼,就拿着往寝室跑回去了。
“你才是拖把!你全家都是拖把。”柳生忍无可忍,剧烈挣扎,决定和他挣个鱼死网破。先解脱束缚,光脚就光脚,再抢鞋也不迟——
等等。
柳生后知后觉:“你刚给他什么了?!”
“你的退路。”江淇文如实回答,“不是不稳吗,腾个手。”
柳生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声音带着笑意。谁知下一秒,那罪恶的双手分开自己的双腿扶住,一手堪堪缠住一只大腿,让自己的双腿重新圈在江淇文腰侧。柳生的上半身像小动物一般在他肩头探出一个头。
一件外套之下,两人彻底紧密无间。
“……”
这动作也太羞耻了吧。柳生想。
是更稳了。他又想。
“江哥……”
自己的呼吸有点紊乱。
这奇怪的场景让他大脑空白,失去了斗志。除去被照料的婴儿时期,他似乎是人生第一次和别人这样紧紧相拥。寒风侵肌,裸露与相拥的皮肤形成的温差,让对方的体温火一样烧过来。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合写的那只鹿。如果他今天冻死在这个冬夜,江淇文一定会是最后一个触摸自己的人。
抱怨、羞耻、惊恐、患得患失……一切的情绪归于雪夜,吹散在风中。
他把头伏在江淇文的肩膀上。将打开的身体完全托付给了他,像一只树袋熊信任他的树。
他感到疲倦而平静。
“你心跳好快。”江淇文说。
……好吧。可能也不是那么平静。
毕竟这个姿势能让所有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太太能力觉醒魔仙全身变,快进到……
“你怎么知道?”柳生嘴硬。
“股动脉。”江淇文空出一个指腹,在柳生腿内侧挠了一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