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匪气急败坏,重重甩了她一个耳光。
之后的两天里,绑匪一直在为勒索赎金不懈努力,甚至割下了郝仁的一只耳朵送了过去。可惜,得到的答复却是没门!
这样的答复连绑匪都有些难以置信,抓着郝仁的衣领杀气腾腾地问她:“你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这个问题我也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怀疑。”很小很小的时候,郝仁就曾偷偷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手小脚跟郝卫国比过,偏偏除了大小不同,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有着相同的基因。
“他们叫我们直接宰了你,说是你这样的废物留着也不过是浪费粮食。”连绑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都有些不忍。
虽然早已猜到了结局,但听到绑匪真正说出来的时候郝仁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五百万,郝义的一辆车,那个女人的一条项链,郝卫国随意买下的一套房子……轮到变成自己的一条命时,他却忽然舍不得了。
“大哥,怎么办?难道把她送回去?”好不容易绑架成功,却遇上这样的奇葩父亲,几个小弟顿时乱成了一团。
“送回去?你们忘了郝卫国对你们的家人做过的事了吗?既然他这么绝情,我们就如他所愿,送他女儿上西天!”绑匪头子望向郝仁的目光虽然一开始还有些不忍,最后却终于还是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狠戾。
“别怨我们,哥几个也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了,要怨就怨你有个不争气的爹!”说完这句话,绑匪头子那把磨得锃亮的刀狠狠划过了郝仁的脖子。
郝仁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温热的血液便如自来水打开了开关般开始潺潺流出。小说电视果然都是骗人的,一刀割喉马上就死根本就不可能。死亡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郝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伤口的疼痛,能够感受到血液从伤口流出去的热度,能够看到绑匪们那一张张惊恐的脸,偏偏却一直没有失去意识。也不知道是不是绑匪头子经验不足割的位置不对。
想到经验不足的时候,郝仁甚至还为自己临死前的这点小幽默笑了笑,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那张鲜血淋漓却在微笑的脸想来必定非常恐怖,绑匪们估计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惨烈的场景,吓得一个个都抖得跟风中的树叶似的。
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郝仁终于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小时候坐在外婆膝头上的一段对话。
“外婆,仁是什么意思?”
“好的,善良的,伟大的。对古代的帝王来说,仁是最好的一种品质。”
“那我用的是王者的名字吗?”郝仁记得少不更事的自己当时的笑容非常灿烂。
“可惜中国从就没有女王……”外婆说这话的时候布满皱纹的脸紧紧皱到了一起,低头望着怀里的郝仁,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怜悯。
“外婆,我们有武则天。”郝仁记得自己当时答得飞快,因为那时候电视上刚好在播关于武则天的大戏。
“不算,根本就不算……”
……
仁啊,多么大气滂沱,帝王气派的名字。现在想来,死老爹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儿子,自己出生的时候想必他非常失望。希望来世不要再生在这样的家庭,如果要生,也千万不要再是女孩……
“汪汪!”
就在郝仁以为自己即将独自一人凄惨地死在陌生的土地上时,仓库的门口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犬吠。郝仁精神一振,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夕阳西下,她看到了一道剪影,一道属于一只三条腿的狗的剪影。
她的呆子就像她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一样,遍体鳞伤地来到了她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绑匪留下的伤口,它的一条后腿也瘸了,靠着仅剩的两条腿艰难站立,一瘸一拐,每一步都仿佛要耗尽它浑身的力气。郝仁可以想像得到为什么不算远的距离,它却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汪汪汪!”似乎是看到了郝仁身上的伤口,呆子转身,朝绑匪们发出一阵凄厉的怒吼。它愤怒地龇了一会牙,终于还是选择了继续往郝仁这边走。
一瘸一拐,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几滴嫣红的鲜血。
“老大!”
小弟拿起木棒冲了过来,似乎想把呆子打死,却被绑匪头子拦下了。绑匪头子夺过木棒扔在地上,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呆子一直在往郝仁这边爬,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是的,爬,它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但它依然在往郝仁这边爬。
郝仁想喊呆子的名字,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模糊的咕噜声。她奋力地朝呆子所在的方向爬去。也不知道到底爬了多久,一人一狗终于在仓库的某处会合了。
“嗷呜——”呆子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伸出舌头吃力地舔着郝仁的脸,眼泪不住地往外淌。
郝仁却没有哭,她笑了,一脸幸福地使出浑身的力气紧紧将呆子搂在了怀里。
呆子啊,真幸运能够跟你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