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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在军部签出命令,做好相关部署,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政务部开联席会,接到消息的时候,荀七正在席间默默听着须发皆白的老参谋长念不知哪门子的经。还未到需要他开口的环节,但人在席间,总还是不方便明目张胆地走神,他匆匆撇了一眼通讯器,见消息看着颇长,便索性寻了更换发言人的间隙溜出会议室,一个电话打了回去。
玲珑发了消息后半晌没等到回复,忍不住一遍遍用手指摩挲通讯器的边缘,猝然收到语音通讯的提示,点开来听见背景里遥遥有人通过话筒说话的声音,知道八成打扰了荀七的正事,心里愈加不安,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组织语言快速把胡天写在信上的事简明扼要地向荀七报了一遍。
事情说来倒也不复杂,胡天的师弟应邀去栖梧会馆保养几把琴行经手的好琴,本是个熟门熟路的生意,谁知不该待客的房间却被不知哪路客人误闯了进来。隔着一扇屏风,少年正专注检查琴侧的护轸,却意料之外地听见了不该听的谈话。进门的两个男人以为房间里没人,说笑了两句,竟肆无忌惮地谈起了一桩杀人灭口的买卖,顺带着抱怨涪城这阵子动荡不小,到现在还半封着城门严查出入,害得他们只能暂时窝在这个鬼地方,不能像以往一样拿了钱出去逍遥一阵。
少年越听越害怕,可房里人叫了酒水单子,一时没有要走的意思。屏风后只是供人弹琴的位置,没有另行出入的门,他被困在方寸之间,呼吸都不敢用力气,想着会馆的人知道他在调琴,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况且来人听起来还是会馆的熟客,这里头的关系他不敢笃定,怎么想怎么觉得心慌,只好小心翼翼地拿出通信器向师姐求救。
胡天看见自家师弟描述的只言片语,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急忙托了在卫戍队和城防司的人脉求救,两条线上的人都给面子,话回得很快,未明说的意思却出奇的一致:栖梧会馆背后的老板来头不小,等闲不敢去那边造次,如果没有上头的命令,那便爱莫能助。眼见性命攸关,胡天灵光一闪,想起前些日子有缘见过一面的那位年轻的大人物,急急拿着荀七的帖子求上门去,却被告知七先生并不在军部,具体行程自是不便透露,只能请她等。
可师弟说不准顷刻之间就有性命之虞,胡天等不起。曾经送过琴,她知道七先生的住址,顾不得冒昧地寻上门去,与警卫交涉半晌,凭借那张七先生亲手赠的帖,终于争到了一个把信递上楼的机会,那一纸薄笺上带血的落款和签名,就是她“顿首百拜”的诚心了。
荀七听完玲珑的话,心里就有了数。栖梧会馆在涪城里的确算是“惹不起”的地方之一,世家大族的私产,荀家等闲也不会轻易过问,但信调局总有信调局的办法。想着当初随口许给胡天的人情,他觉得这事也不算麻烦,听见会议室里隐隐传来掌声,于是简洁道了声“知道了”,挂断电话,就把信息转给了三组的杨庭绪,吩咐他想辙把人接出来。
没料到回到会议室里刚发完言,杨庭绪就又传回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跟那个六神无主的少年联系上后,又多收到些细节,竟然意外发现这个倒霉孩子听见的消息里,时间地点,和郑齐前几天在信调局地下从涪城银行那位盛经理口中诈出来的某件“收工不久”的“清扫工作”,恰相吻合。李秉彰的案子断掉的线索不止一处,涪城银行那位刚查到名字就不知所踪的青年业务员就是其中之一,杨庭绪一听就上了心,细问两句,愈发觉得激动。三组全员为这个案子忙了一周多了,眼见时限将近,进展不及预期,若真能接上这一条线索,或许就能成为全案的突破口。
踏破铁鞋无觅处,却突然寻到这样一个转机,不说杨庭绪,连荀七都感觉这好事简直不可思议。他将信将疑地盘算了一遍利弊得失,当机立断下令三组直接去栖梧会馆拿人——就说那少年涉嫌盗取信调局的机密,房里人有包庇嫌疑,一并带回地下审问,如果有人敢拦,干脆擎着荀字压上去。若真有希望解决李秉彰的案子,这点赌注,他还下得起,即便是真是陷阱,这水也总得先趟一趟。
三组行动得力,行动也比预料得更顺利,栖梧会馆像是压根不知情,他们成功赶在少年被发现前就把人接了出来,随即火力全开,分开审讯那两位“客人”,忙碌一下午,查到被灭口的正是涪城银行失踪的的职员,前因后果就逐渐清晰起来。信调局拿着口供,终于有了绕过军事法院的查封,直接调取银行系统内容的凭据,技术处争分夺秒地复原了针对李家兄弟相关账户的全部后台操作,三组留守的人则在地下利用新鲜的口供和内外不通的信息差软硬兼施,突击审讯盛经理,到了入夜时分,终于撬开了他的口,又问出了更多的细节。
等真正把足以翻案的证据链条整理清楚,已经过了夜半。荀七拿着得来不易的报告赶去云霄阁,亲自把前因后果报给荀展。荀展听过进展,也觉得是一桩奇事:“小七,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好运气,事办得这么漂亮,这几天也着实辛苦你了。”
荀七接过荀展递上来的茶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从胸腔里吐出长长一口气,也觉得心头难得放松,面上已经露出了笑模样,
', ' ')('嘴里却还是谨慎道:“自此把李秉彰摘出去不难,只可惜杀人灭口这买卖做得干净利索,就是再向上查怕也抓不住什么把柄。不过这次只是个试探,楚广南那老狐狸由着底下人搅这么一出浑水,意思也很清楚了,您要整顿内务,动静闹得不小,即使李秉彰是干净的,咱们的人也不是都经得起查。真要去翻这个旧账,怕是自此都难得安宁了。”
荀展点头,“水至清则无鱼,这些年军资和内务是个什么情形我心里有数,旧账是翻不完的,理一理也是为了朝前看……楚广南的意思我也懂,不过总得要他先急了,后面才更好谈。如今你这案子结得正是时候,哥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看这周之内,大约就可以摊牌了。”他把报告放下,笑意敛起来,与荀七对视的目光里就多了些森然的味道。
“您说得是。”荀七了然地笑笑,放下杯子时眼睛轻轻眯起来,含笑的脸上凌然的杀意一闪而逝,“便宜蒋逢春多活了这些天,也该送他上路了。”
……
荀七的电话挂得匆忙,语气听着还有些淡,玲珑心里就不受控制地忐忑起来。可能的错处想了几轮,却是越数越多,私自接了外人的信、滥用了刚得的通信器、自作主张地跟主人说了无关的事、打扰了主人办正事……且这事虽然看起来无妨,但涪城的水深得很,他也没把握会不会给主人添了麻烦。
更何况,他刚得了一点恩宠,就又敢擅自拿这种注意,若是被视作试探,或者不知足……一阵眩晕感袭上来,再往后,他就不敢再去想了。
把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洗好,又拿喷壶挨个浇了花,眼见日上中天,玲珑给自己煮了半碗面条,磨蹭着连汤带水地吃下去,又吃了点药,觉得手脚酸软再难支撑,于是回了自己屋里休息。药里多少带了些安眠的成分,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沉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却极不安稳。惨淡的昨日和令人惶恐的明朝在梦中缀成一片,主人的笑脸却像是镜花水月,欲去寻时,就再找不见了。
……
荀七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推开房门,意外发现奴隶还蜷在门口,身上穿着他新买的睡衣,另外还凌乱裹了一层被子,听见动静就下意识跪直了身子,面色看着比往日红润许多,带着些病态的艳色。“主人回来啦,对不起,奴隶失礼了。”奴隶挣扎着把被子推到一边去,看上去像是还没醒盹,却本能地低头吻上他的靴尖,“胡天的事……”
大半夜不睡觉跪在这里,就为了这个?
荀七把沾着寒气的外套脱下来,微微皱起眉头。奴隶仍低着头,脑袋晕沉沉的,没发现主人变了神色。他伸出手指,动作娴熟地替主人把别在裤脚的半片碎叶摘下来,接着伸手去拿拖鞋,声音低低的,听着有些含混:“奴隶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荀七把外套挂在衣钩上,听见这话手上顿了顿,团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又轻轻向上挑起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点能耐?”他踩上奴隶递过来的拖鞋,随后半蹲下去,伸手试图把人扶起来,立刻觉出奴隶似乎跪了太久,腿软得根本站不住,于是干脆揽住奴隶的腰把人直接抱了起来。
新买的睡衣手感极好,摸上去毛茸茸,与裹在衣服里的人一样温暖又柔软。荀七调整了下角度,抱着奴隶往屋里走进去。
玲珑听见荀七的话立刻摇了摇头。他烧得有些迷糊,只是本能地觉出荀七心情不错,于是多少放下心来,伸出双手轻轻环上主人的脖子,小声道:“没有,奴隶不敢。”
荀七在奴隶看不见的地方翘起嘴角,“胡天和他弟弟都没事,倒是你……”借着窗帘缝隙里流出来的月光,他弯腰把奴隶放到客卧的床上,伸手覆上奴隶的脑袋,“怎么还越烧越高了?”
玲珑靠在床上,半仰起头露出个讨好的笑脸:“奴隶听您的话,一直好好歇着的,夜里有些反复,也是……唔……”
“就是这么听话的?”荀七抬手捏了捏奴隶烧得泛红的脸颊,拎起床头的热水壶倒了一杯水,看着奴隶捧起杯子乖乖喝下去,伸手去解奴隶睡衣上的扣子。
玲珑自觉配合着主人的动作脱掉衣裤,把自己裹进主人拉过来的被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仍乖巧道:“奴隶知错了,奴隶听话……”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拽了拽荀七的衣袖,小声道:“求主人别生气。”
荀七看着奴隶披着一层月光,不似往日清明的眉眼,叹了口气,翻身上床把人揽进怀里,“算了,账先给你记上,回头再算……睡吧。”
“是。”玲珑靠在主人胸前,听话地闭上眼睛,困意席卷上来,一时却睡不踏实。主人的气息就在咫尺,他在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清醒了还是仍在做梦,下意识侧过身子,想要去看看主人的脸,却又睁不开眼睛。
荀七忙了整天,也有些累了,搂着怀里人刚躺了一会儿,正静静想着明日要做的事,谁知道奴隶竟不安分,转过身来时,清浅的呼吸就吐在他颈间,温软的身子没穿衣裤,就这么在他身上蹭过去。他被蹭得起了欲火,奴隶却又不动了,安静躺在他臂弯里,合着眼睛像是已
', ' ')('经睡了,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好事。
荀七忍不住低低咒了一声,谁知这一个字却又被奴隶听去了。奴隶挣扎着半睁开眼,长睫颤动,主动往他怀里蹭了蹭,意识仍不太清醒,只趴在他身上,从喉咙里小声咕哝道:“主人……您要艹奴隶?……现在吗?”
“……”
荀七没好气地把怀里的脑袋按下去,“睡你的觉吧。”看着怀里人真的安分睡了下去,呼吸渐渐深沉,想着他方才的样子,荀七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来,忽然觉得没了脾气。
罢了,看在烧糊涂了的份上,账就先赊着吧……反正时间有的是,回头连本带利,慢慢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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