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节</h1>
一出门,年轻民警就问中年民警:“张叔,您看这事……”
中年民警则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小刘啊,你以后慢慢就适应啦,农村里这些事儿,没法说。镇里哪年没有几个自杀死了的妇女,你见过谁被追究责任了”
“自杀是自杀,要真是姚香香动手把人推到井里,就应该法办。”年轻民警说,“一百块钱,我看这个小媳妇也是见识浅,到底心软了。”
“见识浅”中年民警挑眉笑道,“我倒不这么看。小刘啊你想想,不说各执一词吧,就算查实了,姚香香进了监狱,江满作为姚家的儿媳妇,男人不在家,娘家还不太靠得住,她大着个肚子就快生了,接下来怎么生活姚香香要是坐了牢,婆家还不知道怎么恨她呢,一粒粮食怕都没着落。反倒是现在,手里有钱心不慌,还拿住了婆婆小姑子一个把柄。”中年民警摇头笑笑,“我看呀,这小媳妇别看年轻,才是个真正聪明厉害的。”
两个民警一走,医生安顿好江满,也出去了,门口挤着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了。
江谷雨挑衅地瞪了姚香香一眼,哼了一声。姚香香一看,病房里除了江满,江老爹和江振宝,还有个江谷雨,反正就剩下她一个姓姚的,头皮都紧了,赶忙往墙角使劲缩缩。江谷雨搬了把椅子往门口一放,堵着门倒坐在门口,盯着姚香香,一边守着江满挂吊针。
这年代老百姓心里,挂吊针那就是大病,小病小灾连药都不用吃,哪用得着挂吊针呀。因此江谷雨还是挺担心的,眼睛专心盯着吊瓶。
江老爹眼看也担心闺女,可老思想作祟,总觉得女儿出嫁就是婆家的人了,本身又死老实的窝囊性子,絮絮叨叨叮嘱了几句,叫江满好好养身体,又担心江满回去被婆家容不下。
江满懒得听他絮叨,便躺靠在床上休息,倒是江振宝,自从来了也没听见他说话,这时候吞吞吐吐问:“二妹,姚家……离婚那事儿,是你公婆提的,还是,还是妹夫提的”
“咋了怕我离婚给娘家丢人”
江满对这个窝囊废哥哥也没抱什么指望,娘家但凡得力,也不至于让原主被婆家欺负成这样。
“不是,我,我就问问,我这不是……不是担心你吗。”
江满挥挥手:“行了。爹,大哥,等会儿她把钱送来,你俩就先回去吧,把谷雨留下陪我几天,我得在这医院好好住几天安胎。”
姚老太来的时候,见警察和医生都已经走了,眼珠子便开始叽里咕噜乱转。
“我劝你别耍花招,你们可签字摁了手印的,公安那里有你们的案底。”江满一句话堵住了姚老太的小心思。
“我说啥了,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呀。”姚老太虚张声势地嚷嚷,“哼,有你这样当儿媳妇的吗,你等着,你有本事等着,等老三回来我非告诉他不可,我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你这样的女人,谁家还敢要!”
“不用等他回来。”江满说,算算姚志华放暑假还得小两个月吧,“你现在就赶紧回去给他写信,你闺女不是识字吗,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她嗤笑一声,“就你那个儿子,我还不稀罕了呢,有本事你叫他回来跟我离婚。”
姚老太气得无可奈何,气哼哼把一卷钱丢在江满的被单上。
江谷雨拿起来,当着面数了数,七张十块的,六张五块的,数完冲墙角的姚香香挥挥手:“滚,我可先告诉你,下回你要再敢欺负我姐,不管公安抓不抓你,我先揍死你个贱货。”
姚香香憋着脸也没敢回嘴,拉着姚老太赶紧跑了。
姚老太一走,江振宝就担忧地问:“二妹,你说你跟婆家闹成这样,以后……可咋办呀。”
“就是,你这丫头,现在咋这样了呢,得理不饶人的。”江老爹说。
“大哥,你要不能给我撑腰就少说话,起码别跟我扯后腿。”江满刺了江振宝一句,成功地让江老爹也把嘴闭上了。
江满看着这窝囊废二人组心累,索性打发这父子俩赶紧回去,只把江谷雨留下了。她躺靠在床头休息,江谷雨就坐在床尾守着她。
医生说,本来看她那样子,不死也是长期昏迷下去了,医学叫植物人,谁知醒来检查情况居然都还好。不过不管有没有不适,她都决定在这医院安心养几天。
要说这公社医院条件真够让人不放心的,可她现在对县医院也不了解,原主也没去过,交通不方便,并且刚才的女医生看起来还比较靠谱,江满便决定,还是先安心呆在这儿吧。
“姐,你别生气,咱爹跟大哥,一辈子就那怂样儿。”
“我知道。”江满说,“谷雨,你说等我离了婚,该去哪儿呢看这样子,娘家怕也不太好呆。”
“大哥好不容易娶上媳妇,怕媳妇,嫂子那人,吃饭时你多吃盛一碗她都要算账心疼。”江谷雨撇撇嘴,换了话题,“姐,你真打算离婚呀那孩子可咋办”
“我不打算行吗”江满反问,“你看看姚家那个样子,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姐夫不是还没回来吗,他自己又没提离婚。姐夫是文化人,兴许懂道理的。”江谷雨迟疑着说,“兴许就是他爹娘憋着坏折腾。”
“谷雨我跟你说,文化人坏起来才叫真无耻呢。”江满轻蔑地哧笑一声,“女同学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说,我要是跟他娘水火不容,他会向着谁”
作者有话要说:固定个更新时间吧,每晚六点,不见不散!
第8章 吃肉
江谷雨顿了顿,没作声。一边是亲娘老子,一边是一家子瞧不起的媳妇,旁边还一个女同学等着。
男人这东西,可真没法说。
“姐,随他去吧,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江谷雨口气无奈落寞,农村里离婚女人可不容易。她话题一转,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江满,“姐,你今天可真厉害,我都不敢相信了。你早该这样了,你以前就是太忍让了,别那么懦,你越懦他们越想欺负你。”
江满心中一顿,便笑笑说:“死过一回的人,我就是再懦,也得长点出息了。”她笑着看看江谷雨,“谷雨,你说咱爹和大哥那个窝囊老实,咱们家里,倒是出了你一个有性子的。”
“姐,你以前还数落我脾气太大呢。”江谷雨也笑了起来,“姐你看,我在家老小,你跟大哥都让着我,我在家里没委屈过,出去了倒要受别人欺负,凭啥呀。我又不先惹事,谁欺负我,我就跟他拼,拼一回他就知道我不好欺负了。”
说的也是,从小逆来顺受惯了的,倒觉得挨欺负受气很正常,此消彼长,像原主之于姚家,以前在婆家受气倒成为习惯模式了。
吊针挂完,喊护士来拔了针,江满便掏出钱来,从里面抽了张五块的递给江谷雨,把剩下的收好。
“谷雨,这五块钱给你,先放你身上。”江满说,“我打算再住几天院安胎,别人谁也指望不上,你得在这陪我,该花钱啥的你就去花,不够再问我要。”
“这还不够呀五块钱呢。”
这年代的物价,五块钱对江谷雨来说简直就是巨款,能做很多用处了。
“嗯,放你身上。”江满示意她拿走身后的棉被,“我睡一会儿,你交代护士一声,就出去吃饭吧,回来给我带点儿。”
“行。姐你吃啥”
“鸡蛋汤或者肉丝汤,炒的也行,馒头或者葱油饼,应该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