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我娘听大伯娘说畅畅这两天有点不消化,去谁家找白萝卜了,要给畅畅熬个萝卜粥。”
江满真有些过意不去了,哎了一声笑道“四婶可真好,我们娘儿俩,这都什么福气呀。”
畅畅跟在妈妈后面,不急不躁地走进来,踮起脚尖问“小野兔在哪儿”
“在锅里呢。”大蛋笑眯眯指着冒热气的大地锅,“炖出来可香了,给畅畅留了一条整的兔子腿,我没剁开。”
畅畅嘟嘟脸困惑了一下,有些着急了,拉着衣襟问妈妈“小野兔在锅里,为什么要吃它”
“”江满心说,忘了这茬儿了。
小姑娘人小,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逻辑,小公鸡就是用来吃的,老母鸡下蛋吃还可以炖汤吃肉,鱼呀虾子呀都是用来吃的,可是小狗小猫、小毛驴,包括小兔子,在她看来是用来养的,活的。
为什么要吃它
“畅畅我跟你说啊”江满蹲下来,开始忽悠,“那个这只野兔,你两个叔叔拿回来就是兔子肉,就是用来吃的,跟我们在菜场买的小鸡肉一样。”
兔子肉怎么打到的,哄小孩呢,畅畅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质疑地看看大蛋。
“那个”大蛋举起一只手,憋笑,“畅畅我跟你说啊,这个是兔子肉,就是用来吃的,真的。小野兔我们不吃它,小野兔我明天去给你捉。”
看着畅畅表情认真的包子脸,江满还有点担心,小姑娘会不会像某个段子那样来一句,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它呢。
然而事实证明,小姑娘兔子肉吃得还挺香。
没敢给她多吃,撕了两块炖得软烂的兔腿肉给她,小姑娘慢悠悠、香喷喷吃完,还喝了半碗萝卜粥。
第90章 小棉袄真好
江满和畅畅当晚在肖四婶家住了一宿。第二天腊月二十六, 她骑四婶家的自行车,带着畅畅回了趟娘家, 不出意外迎来了大嫂一波超前的热情。
姐妹俩约好的,来送年礼。江满按照农村习俗备了年礼, 江谷雨还没到, 她陪江老爹坐了会儿,把从镇上给他买的烟和点心吃食给他, 有心给他塞点钱,又怕他转身就给了儿媳妇。
江谷雨和刘江东随后来到, 夫妻俩带着孩子来的。大嫂笑脸迎上去,江谷雨不冷不热答应了一声,寒着脸进了江老爹屋里,刘江东也没多说话,默默跟了进来。
“怎么了?”江满接过浩浩抱着,瞥了外面一眼,大嫂有些没脸,讪讪进厨房去了。
“讨好我们两个倒是积极, 她咋就没弄明白,我们来是奔着爹来的。”江谷雨说。
江满一听这话,猜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转头看向江老爹, 结果江老爹目光躲闪开了。
“到底咋回事儿?”江满提高声音, 脸色一变。她瞟了眼厨房, 自从她来了, 大嫂就拉着她说这说那,热情得不得了,这会儿跟江振宝两口子都在厨房里煎炒烹炸,准备招待姐妹俩的午饭。
“你问爹,我生气。”江谷雨看了江老爹一眼,见他躲躲闪闪的窝囊样子,撇撇嘴自己拿板凳坐下。
江老爹:“没啥事啊,你说你这丫头,大过年的你回个娘家,你撂脸干啥呀。”
“合着还怪我了?”江谷雨提高了声音道,“爹,你得明白,我跟姐一年到头给你买这些东西,吃的用的穿的,我们姐妹俩基本都给你准备了吧,那是我们孝敬你的,你要是用不着,以后我们就干脆不买了。”
“到底啥事啊,你这丫头,你,你听谁瞎咧咧啥了你?”江老爹问。
“爹你就当个烂好人吧。”江谷雨指了指带来的一堆东西,“别的不说,这些东西,有几样能吃到你嘴里的?我们买来了就是给家里吃的,家里人吃了就算了,我就问你,我们俩中秋节给你买了两身衣裳,外套秋衣袜子都给你买了,冬至前又给你买了棉袄棉裤,都弄哪儿去了,你穿出来给我看看?”
“秋衣我穿着呢,穿着呢。”江老爹陪笑着指指床头的小木箱,“外套我留着呢,走亲戚出客啥的,我都穿。”
“别的呢?”江谷雨问,冲着江满道,“姐你可不知道,我们这个爹可真是大好人,我们给他买布,他自己不做衣服,都给他儿子孙子穿了,他自己穿得不像样,人家还以为我们当闺女的没给买呢,该给侄子侄女买衣服,我们也买了的吧?”
江满看看江老爹,身上一件半旧棉袄,是前两年姐妹俩给做的。她搬走以后,年礼节礼和衣裳之类,她就给江谷雨寄钱,都委托给江谷雨了。
在江满心里,便宜爹也是爹,养儿育女一辈子,不管感情上亲不亲,她应该尽到赡养的义务。
江满脸色变了变,把怀里抱着的小胖子放下来,叫刘江东:“小刘,你领畅畅和浩浩。”转头叫畅畅,“畅畅,你领着小弟弟,出去看看外面,我看巷子里有个小牛犊呢。”
畅畅一听妈妈让出去玩,还有小牛犊,领着小胖子就走了。刘江东赶紧跟了上去。
“我后来就不给他买布了,我给他都买成衣。”江谷雨示意了一下江老爹,“爹,你自己说说,我们今年入冬给你买那新棉衣呢,我记得还有一件藏青色外套褂子,咋也没见你穿过?”
“那衣裳……”江老爹嚅嚅,“我衣裳多,够穿,够穿。”
“你衣裳够穿那是我们买的。”江谷雨冲着门外大声说道,“你要是穿不着,以后我们就不买了,吃的用的,你又吃不到嘴里,我们也不买了吧,白花钱干啥,谁的钱不是钱呀。”
“弄哪儿去了?”江满心里差不多已经明白了。
“弄哪儿去了。”江谷雨气得都笑了,“我们姐妹俩条件是好点儿,我们孝敬自己的爹,可没义务孝敬别人的爹。”
大嫂拿去给她爹穿了?江满了然地哦了一声,心里忍不住问候了一句大嫂。
虽然现在买布宽松了,可布票都还没取消呢,也就是江谷雨自己在供销社工作,买布买衣裳方便。
“爹,我姐离得远,我上班也忙,我们要是不问,你都不打算给我们知道是吧?”江谷雨撇着嘴质问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江满感慨一句,看着江老爹那个窝囊样子,“爹,你还真是心疼自己闺女啊。”
江老爹低头没说话,江振宝从厨房出来了,倒站门口,期期艾艾道:“也,也没啥呀,谷雨你听谁瞎说呢,那衣裳,是我拿去穿了,穿着不合适,又给了防震他姥爷的……也不是你嫂子要,你俩也别恼了,你看这大过年的……”
江满:“……”
江满:“你还知道大过年啊,大过年我们给爹买的衣裳,都能穿到你丈人爹身上去了?”顿了顿,呵了一声,“你可真是孝顺女婿。”
“爹,要这么说,往后我们姐妹俩也不傻了,往后年礼节礼,人家怎么送我们就怎么送,给你买衣裳你要不穿,我们就不买。” 农村年礼节礼,这年代一般也就是二斤肉两斤散酒,江满目光示意了一下江谷雨,“谷雨,我看就这样吧?”
“行。”江谷雨站起来,“爹,我和姐都忙,就先回去了。”
“你,你们还真走啊。”江老爹忙站起来,嚅嚅道,“大过年的,一点小事情,一家人别计较和和气气的。”
“爹,我们不走,怕不和气。”江谷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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