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也说不准,我倒是希望他俩有戏,我稀罕月儿给我当妯娌。”
那孔月儿在娘家就听娘家嫂子的话,到了婆家,敢不听她赵金霞的话?
月儿嫂子一把拉住赵金霞的手,“哎呀他嫂子,我们月儿也稀罕你呢,我们全家都看好你。你当我为啥想让月儿嫁过来,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么个好大嫂。你想啊,卫川远在省城,那月儿嫁过来是先在你们柳树大队过日子,婆婆是后的,她能倚仗的不就是你这个大嫂吗?你要是个不好相处的,我是断不能让月儿嫁过来的。可我们家好好打听过,都说你这个嫂子啊合格!不只是合格,还优秀得很!”
赵金霞一下子给说飘了,“要我说月儿她嫂子,你这事就不能听屋里那位的,还等到过年卫川回来问,这还差二十多天过年呢,事儿得赶早,你们就自己问!”
“自己问,咋问?卫川不是在省城?”
“写封信不就得了?”
孔月儿嫂子啊了一声,“我们家人都不会写字啊。”
“啧,那玩意还用自己写啊,你们屯子总得有个会写字的吧,找人代笔不就得了?我家来回给卫川写信都是许……”
赵金霞说到关键时刻突然刹车,把舌头尖给咬了一下,疼得咝咝哈哈半天才接着说,“我家给卫川写信也是找人帮着写。”
月儿嫂子一跺脚,“那就更不行了,这事儿找人代笔咋写?让人知道我们找卫川问这事不笑掉大牙?”
“你傻啊,还非得直接问啊,你信上就唠唠家常,问问他在那边吃得好不,啥时候回来不就得了,卫川又不是二货,他能不懂月儿的意思?”
*
腊月二十八这天,许小北终于能歇了。
她跟肖主任说好,从腊月二十八休到正月十三,十四复工,为元宵节做准备。
上午一家人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又烧了几大锅水痛痛快快洗澡洗头,许小北还把糖糖也给洗了,毛干以后给脖子上系了一根红头绳,更招人稀罕了。
午饭时许小北弄了点猪里脊肉,拿刀背拍散后裹上前些天特意晒干的馒头渣,下油锅炸了,做成猪排饭,家人好好吃了一顿。
吃过饭后许正茂和王桂珍就步行上高坡大队去了。
王桂珍娘家在高坡大队,离柳树大队有十几里地,说是娘家,其实早就没直系亲属了,只剩下一个瞎眼大舅和两个表哥。
往年王桂珍家里也穷,过年拿不出啥,也就好些年没来往。
今年手里有了钱,王桂珍就想回去看看,也好在娘家风光一把。
因为是步行去,两口子就没带孩子。
许小北吃过后睡了个午觉,爬出被窝时想起来村口老周家今天杀猪。
前两天提前跟他家定了一副猪下水,她打算取回来,赶天黑之前做成熏酱味的自己家过年吃。
周家这会儿正赶上杀猪菜要出锅了,酸菜五花肉和血肠在大锅里咕嘟着,香气飘出好远,在村口久久散不出去。
公社邮局离周家近,里头两个工作人员闻着味早就坐不住了,就盼着赶紧把活干完好去尝上一口。
因为临近年根,这些天信件比较多,小孙一边整理一边止不住抱怨,就见门帘子一掀,进来个姑娘。
小孙一见她进来,便一脸的不耐烦。
那姑娘脸冻得通红,进屋后把手放嘴边哈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小孙:“同志我问一下,有上河大队的信吗?”
小孙皱着眉头,“你都连着来问好几天了,都告诉你了要是有信我会送到你们大队去的,你不用再来问了。”
姑娘讪讪地,试探着问,“你看你手里那么多信,会不会是落下了,能不能再帮我找找……”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的工作不严谨吗?”小孙不乐意了,“天天来问,人家没给你邮信我拿什么给你送,变一封出来啊!”
姑娘的脸更红了,被抢白一顿还是不愿意走,“那,马上县里的大客车不又来一趟吗,我再等会儿,没准这趟车就有信过来呢?”
小孙翻了她一眼,“你随便!”
姑娘瑟缩到墙角去等了。
小孙气闷,不再说话,专心干着手里的活。
不多会儿,他拿起一封信,嘴里嘀咕着,“挂号信,我还得单送一趟。”
正这时,许小北带着许小东一起去周家,从邮局路过时,小孙眼尖从窗户看到,直接敲了敲窗子。
许小北吓一跳,一回头,就听里面大声喊道,“许小北,有你的挂号信!”
挂号信?
会是谁?
前些天卫川来过一封信,信上说接到紧急任务,即刻出发去华西省,在那边大约要呆四五个月,过年也不回来了。
卫川让家里人不用给他回信,还告诉许小北暂时不用给寄吃的了。
那这时候能是谁给她写信?
许小北转过身子,打开邮局的门,看到角落里缩着个姑娘。
许小北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问小孙,“是我的挂号信吗?哪里寄来的?”
小孙看了一眼,“省地质队,卫川。”
“哦?”小北挺惊奇。
拿过信一看,的确是卫川的,还是让她转给家里的。
许小北道谢签字,拿上信先往周家去了。
而邮局角落里那个姑娘,在听到卫川的名字后,一直在盯着许小北看,在小北出门后,踉踉跄跄跟在她身后,也出了门。
周家正热闹着,出去搞副业的男人们明天就该回了,屯子里的妇女们都喜气洋洋的,一部分在周家帮忙一部分在不远的车站那里头拉呱。
取了猪下水,老周家还给了块煮过的猪肝,许小东一手拎着猪下水,一手抓着猪肝啃,嘴里还嫌弃着,“姐,这肝煮得太老了,照你做得可是差远了。”
“不好吃还吃,要饭还嫌馊。”许小北拿指头戳他脑门一下。
刚想问小弟晚上想吃点什么,就听车站那儿传来一声狮吼:“许小北,你给我站住!”
听这声音还是头母狮子。
许小北回头,只见孔月儿哥嫂从车站指着她就过来了,那架势,手指头再长点都能当倚天剑直接把她干穿了。
许小北再仔细一看,这夫妻俩身边还跟着个姑娘,长得倒不赖,就是缩着肩驼着背,一副没底气的样子。
这不就是刚刚邮局屋里那个?
近了,小北看到这姑娘在哭,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许小北突然想到刚才在邮局,小孙说卫川给自己寄挂号信了。这姑娘听得是一清二楚。
恐怕她就是孔月儿了。
kao!
小北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这招锅体质也是没谁了。
许小东见三个人来找茬,其中那婆娘壮得跟黑铁塔似的,当时就怂了,“姐,你得罪人了?咋,咋办?”
小动静都成抖音了。
许小北偏偏头,“去找范大队长。”
“行。”许小东刚说完这个行字,一下子就没影了。
许小北:……
就没犹豫一下,想留下来保护我吗?
这头,孔月儿嫂子那倚天剑已经到了近前,嘴里还喊着,“许小北,你别跑。”
许小北定定站好,把快戳到自己鼻孔里的手指头拨拉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跑了?”
小丫头瘦瘦弱弱,一张嘴还是把甜酥嗓,可那眼神和语气瞅着半点害怕的劲儿都没有。
孔月儿嫂子生气了。
这是继大客车抢座事件之后,再一次挑战她王者的尊严!
“行,你不跑,有种!许小北你个小浪蹄子,你抢人家对象还挺有理呀?”
孔月嫂子那把破锣嗓子一喊,顿时围上一群村妇。
大家伙也的确听说过卫川和许小北的绯闻,加上原来小北名声不好,现在虽说不跟男青年暧昧了,可家里又太能挣钱。
总之就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所以没一个人站出来替小北挡一挡。
许小北也明白,这帮娘们儿,不落井下石踩她两脚都算她们慈悲为怀,这时候只能靠自己了。
哦,不对,还希望范大队长赶紧赶过来。
可范大队长这时候也没在柳树大队,他上县里去了。
许小东上村部没找到范守义,干脆往供销社跑。
小北的生意暂停,但赵临还在收花生。这会儿正巧没人,他就靠在窗边和范丽霞一起看一本许小北托他三叔带来的复习资料。
许小东这时候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赵临哥,快点,我找范大伯没找到,你快去车站,有人要打我姐!”
第37章你怎么回来了
“什么!”
赵临一下子弹了起来,可又怕范丽霞误会,站起来却没迈步子,本能地回头看了范丽霞一眼。
范丽霞这时候也站起来了,满脸焦急地推了赵临一下,“看什么看,赶紧地啊,去晚了小北吃亏怎么办!”
赵临这才撒腿往外跑。
范丽霞也紧跟其后。
车站这头,许小北不急不躁,任那泼妇歇斯底里地咆哮,慢条斯理地问,“孔家嫂子,你话别说这么难听,我抢谁对象了?”
“还抢谁对象了?猪鼻子插大葱装的什么象啊你?你抢我们家孔月儿对象了,你敢说你刚才没收到卫川的信?”
许小北点头,面不改色,“没错,我是收到卫川的信,但那是他让我转交给他家人的信,嫂子凭这封信就污蔑我抢孔月儿对象了?再说了,嫂子你说卫川是孔月儿对象,我怎么不知道?我听说他们俩根本没相成啊?没相成卫川就是没对象,谁跟他处都不能算抢孔月儿的吧!”
“你放屁!你还腆个b脸说他俩没相成,没相成还不是因为你!”
“嫂子,柳树大队都知道,他俩没相成是因为你家要辆自行车,你喜欢扣屎盆子也别往我头上扣,你自己留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