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生摇摇头:“东水县现在情况不明,但肯定的保守派占据了上风,你现在回去,不但帮不了什么忙,很可能连自己都要陷进去了,我们还是先在外面想办法。对了,你认不认识程立坤的父母?听说他父亲的官职不小,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对呀!我去找程叔叔啊!”谢华香立马站了起来,“庭生哥,咱们分工合作,我去找程叔叔,你去找康老师,他对经济方面的政策是最了解的,你请教一下他,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政策是对我们比较有利的,我记得之前程立坤给我看过一篇光明日报上的报道,叫做什么检验标准什么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沈庭生激动地说,“没错,当时我们系里还讨论过,这篇文章的见报,预示着我国思想建设的一个转折点,是思想进步的里程碑,我这就去找康老师,你路上小心点。”
谢华香点头:“好的,我晚上再来找你。”
谢华香马不停蹄地去了程家,还好上次已经去过一次,熟门熟路的,很快就找到了,刚好程立坤他爸妈都在家,程东健还不知道这件事,一听谢华香说的,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事儿说到底,恐怕还是冲着他来的。
最近这段时间,程东健和郑向荣之间的斗争趋向白热化,本来程东健也没想着要太针对郑向荣的,毕竟他那个人虽然有点儿一言难尽,但工作能力还是有的,两人之间虽然有点小矛盾,但只要不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程东健觉得暂时还是能忍一忍的。
但是自从前年自家儿子跟郑向荣的那个儿子郑永成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之后,郑向荣就像一只疯狗一样,总是咬着他不放,非要把他拉下台去才甘心。
前段时间,郑向荣在程东健的手里吃了一个大亏,紧接着程立坤那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用说也是郑向荣搞的鬼了。
第240章
这就是典型的神仙打架, 凡人遭殃了, 安吉大队的社员们,连这两尊大□□字模样都完全不知道,却因为这两人的斗法,遭受到这样的打击, 这真是, 有冤都没处去诉啊!
程东健听了谢华香的述说,也觉得非常抱歉,因为他的缘故导致了东水县蒙受这样大的损失, 他诚恳地对谢华香说:“放心吧, 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谢华香能得到这句话就够了, 她的身份地位跟程东健他们相差太远, 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更不可能跟她商量他打算怎么做,反正程立坤是他儿子, 程东健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去救他就对了。
程立坤在东水县的所作所为的有目共睹的, 要想他平安无事,首先他在东水县所做的事也必须是政治正确的才行, 这样的话, 谢华香的食品厂自然也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了。
只要能平安地过了这个坎,至于以后是倒退, 还是按照这条路线继续走下去,那就不是她谢华香可以管得了的了。
临走之前,程东健又用力地跟谢华香握了手, 对她表示了感谢,如果不是她前来报信,可能还真会被郑向荣的阴谋得逞,如果程立坤真的被定了罪,那他这里也肯定会有不小的麻烦。
谢华香在程东健这里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放心地离开了。
程立坤他|妈妈周爱民还一直不舍地念叨着:“这多好的姑娘啊,现在还考上了大学,怎么就跟咱们家的臭小子没有缘分呢!你说这臭小子年纪也不小了,到底还有没有点儿成算啊,还说都不能说,一说就生气。”
所以说天底下当妈的都是一样的,程东健正为儿子被调查的事头疼着呢,可对这当妈的来说,还是终身大事比较重要,也是她对他们家老程有信心,别人眼中这天大的事儿,在她看来,他们家老程随便动动手就能解决了的。
谢华香匆匆忙忙赶回去找沈庭生,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由得担心地问:“怎么了?康老师说这件事很严重吗?没有办法解决?”
沈庭生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出了康学翰给他出的馊主意。
根据康学翰近段时间来对政策和上头的动向的研究,改革近在咫尺,而且是势在必行的,程立坤他们在东水县所做的这些,是正确而先进的,可问题在于,他们走得太快了!
把步子迈在了政策之前。
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任何一种思想要占上风,都必须要通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其中更少不了为了理想光荣献身的先驱和为后来者铺路的牺牲者。
现在的东水县,就处在这样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上,从一开始就是艰难地踩在平衡木上,一边是巨大的成功,一旦成功,鲜花着锦,成为全国经济改革的先进典型,所有人争相学习的榜样;但另一边却是让人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康学翰附耳在沈庭生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沈庭生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组织安吉大队的老幼妇孺到调查组面前去□□闹事?康老师,您这个提议是认真的吗?”
不由得沈庭生不怀疑,会不会是康学翰当年在安吉大队劳动改造的时候与安吉大队的社员们结下了仇,他这是报复来了。
□□闹事?这是好玩的吗?万一被抓了再判个刑,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安吉大队的社员们可都是沈庭生的老乡啊,他可不能这样坑他们。
康学翰严肃地说:“当然是认真的,当一件事情没法从正面解决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别的途径的嘛,只要目的是正确的,实现目的的手段稍微剑走偏锋,也未尝不可。”
这是剑走偏锋吗?分明就是歪门邪道吧!
康学翰这个人,别看他为人师表,一本正经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是有点邪气的,特别是在农村经受了那么多年的劳动改造,性子没有受到一点扭曲那是不可能的。
沈庭生虽然觉得他说得确实有点道理,但还是不太敢苟同他的这种做法,毕竟万一出了什么事,受苦的是安吉大队的百姓,跟他康学翰可没有半点的关系。
谢华香问起沈庭生康老师怎么说的时候,沈庭生苦笑着把康学翰的建议告诉了她。
谢华香当真认真考虑了一下,说:“我觉得可以试一下。”
“你……”沈庭生无奈地看着她,这又是一个疯子。
“咱们找多一点人去,反正法不责众,到时候要是看着不对劲,就一哄而散,找不到主谋,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吧!咱们也不是去闹什么事,就找一些老弱妇孺去找调查组说理去,把程立坤帮大伙儿干的好事都说出来,让调查组好好斟酌斟酌,不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程立坤的做法能够得到百姓们的爱戴和拥护,能够切切实实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这就是真理!”
“那你有没有想过让谁来牵头组织?一般人参与就参与了,顶多被批评教育一下,但组织者肯定就没那么轻易被放过了,说不定还要吃牢饭的。”沈庭生提醒她。
谢华香迟疑了一下:“那要不,我回去一趟?咱们大队的人都还挺听我的……”
沈庭生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是我的乡亲,要回去也该轮到我回去,既然这个主意是我提出来的,那也别祸害别人了,我自己回去一趟把这事给办了吧!”
“不行,你现在正有大好的前程,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你的前途。”轮到自己的时候,谢华香不害怕,可是一旦涉及到沈庭生的前途问题,她可就万万不敢掉以轻心了。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重活一次跑到安吉大队才会造成的,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有这些事发生,她有责任与义务去解决,但沈庭生并没有,他本来是应该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轨迹,走向成功的未来的。
沈庭生跟谢华香一样,在某些时候是很固执的:“你呀,现在肯定已经上了调查组的黑名单了,一回去,说不定连大伙儿的面都没见上,就被人抓了,还是我去吧,放心,我会小心谨慎行事的,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谢华香无法说服沈庭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又一次请假回了乡下,心中还十分担忧,在送沈庭生上火车的时候还不住地问:“庭生哥,你总这么请假,学校会不会开除你呀?”
沈庭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想多了,我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名,其他各项表现的评级都是优,优等生一般都是会比较受到优待的,请几天假算不了什么。”
果然聪明的人就是不一样,上个学期忙了那么多事,还能轻轻松松地拿全年级第一,谢华香拼了老命去学习,也只不过能维持一个班级里中不溜秋的水平而已。
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的。
送走沈庭生,谢华香心里牵挂东水县的事,忍不住又去邮局打了个电话回去,告诉许秀莲他们不要担心,沈庭生马上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就会帮他们解决这件事。
许秀莲应得有些心虚,她不想让谢华香知道,他们正在筹备计划着要做什么,怕她担心。
刚好谢华香也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没听出来许秀莲的不对劲,嘱咐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
沈庭生在火车上的时候,安吉大队一片热闹,所有的社员们分成两派,正在为要不要做某件事情而争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