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完他的自信就全回来了,眼神里光彩极盛,坐下来在缝纫机前继续踩空机器,听着缝纫机转动的声音,时快时慢,心情简直好到不行。
傍晚他离开老裁缝家是哼着歌的。
沿着山路回到凤眼村,在快要到家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从公社回来的阮溪。
以前他看阮溪那是矮半截,现在则是直接矮一大截。
他和阮溪打招呼:“大妹回来啦。”
阮溪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在赶路,连夜里都只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并没有找地方稍微睡一觉。她累得几乎灵魂出窍,没心情搭理阮跃进,只应一声:“嗯。”
刘杏花在屋里听到阮跃进的话,忙出来看一眼。
看到阮溪回来,她连忙上来接阮溪手里的酒葫芦和身上的书包以及水壶。
看阮溪满脸的疲惫以及黑黑的眼圈,刘杏花心疼道:“累坏了吧?”
阮溪没说话,进屋倒上一碗水,一口气给喝了精光。
喝完水她勾个板凳坐下来,缓了好一会才虚软着声音说:“葫芦里装的是满一斤的酒,奶奶你倒出半斤给爷爷喝,剩下的我明天拿去给师父。”
刘杏花直接哎哟喂,“你还惦记他喝不喝酒,你快歇会吧。”
阮洁在灶后烧火,看阮溪累成这样,连说话都费劲,也说:“姐,要不你赶紧先去睡一会。等会晚饭做好了,爷爷和五叔回来了,再叫你起来吃饭。”
阮溪摇摇头,“奶奶,我还有事跟你说。”
刘杏花道:“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现在说,你赶紧歇会去。”
阮溪调整一下气息,看着刘杏花,“我去了三姑家,还在她家睡了一晚。姑丈看起来很不欢迎我,而且我看到三姑的胳膊上全是紫印子,像是被人给打的。”
听到这话,刘杏花蓦地一愣。
阮溪继续说:“她自己说是磕的碰的,但我觉得不是。她还不让我跟你们说,怕你们会担心。但我觉得,这事你们必须得知道,不然三姑可能会一直受欺负。”
被谁打了要瞒着不让他们知道?
刘杏花眉心慢慢蹙出个疙瘩,“他刘雄敢欺负我女儿?”
阮溪:“他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您和爷爷年纪大了,根本没法出山。公社离我们这这么远,三姑想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他还不是想怎么欺负怎么欺负?”
刘杏花气得咬牙,“他要是真欺负了翠芝,我跟他刘雄拼老命!”
阮溪实在太困太累了,歪着头用手掌托着脸,眯着眼睛说:“叫五叔去吧,五叔耐力好脚程快,打架也不虚,他过去最合适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吐字也越来越含糊:“不过也得看三姑怎么想,她要是就愿意忍着,不想和姑丈撕破脸闹起来,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家是夫妻……”
说着她的胳膊猛滑了下,身子一歪惊醒过来。
她实在扛不住了,便又撑着眼皮说:“奶奶,我不行了,我先去睡觉了。”
说完她不管刘杏花和阮洁是什么反应,直接起身进旁边的房间去。
到房间里扑到床上塞好蚊帐,几乎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刘杏花站在灶台边还气得咬牙,但她也没再说什么。其中有许多事像阮溪和阮洁这些孩子都不知道,她跟阮洁也说不着,只能等阮志高回来。
和阮洁一起做好晚饭,刘杏花找出家里的秤,勾着酒葫芦匀了半斤酒出来。
阮志高回来刚走到门前就闻到了酒香味,直接开口问:“小溪回来了?”
刘杏花因为阮翠芝的事心情不大好,脸上没什么高兴的神色,只简单“嗯”一声,又转头叫阮洁:“小洁,把你姐叫起来吃饭吧。”
阮洁应声进屋,却发现阮溪塞紧帐门睡得极沉。她到床边拉开蚊帐,上手去摇阮溪也没把她摇醒,只好出来说:“姐好像是太累了,叫不醒。”
刘杏花能体会那种累,“那就让她睡吧。”
阮洁点头到桌边坐下来,刚拿起筷子,闻到了桌子上的酒香味。
能喝上一口白酒不容易,阮志高舍不得多喝,便只在小碗里倒了两三口的样子。他倒完酒抬起头,看到阮长生满眼写着馋,笑着问他:“你也想喝?”
阮长生刚想说话,话还没出口,刘杏花道:“他不喝,明天有事要他去做。”
阮长生愣了愣,转头看向刘杏花:“除了上工,还有什么事?”
刘杏花看看阮志高,又看向阮长生,语气愤懑道:“你三姐让人给欺负了,我要你明天去公社看看你三姐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阮志高端酒碗的手放下,看向刘杏花,“谁欺负翠芝?”
刘杏花绷着脸没说话,阮洁在旁边小声道:“姐说是姑丈……”
阮志高听得一怔,“刘雄打翠芝?”
刘杏花咬着馍馍一脸气,“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翠芝自己瞒着不想说,但我看八九不离十。我真的时不时我就后悔,当初就不该让翠芝嫁给他!”
阮志高沉下脸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阮长生本来还馋阮志高碗里的酒,现在也不馋了。他的脸色和眼神看起来比阮志高还要黑,慢慢溢出戾气来,好像要吃人的凶虎崽子。
他端起面前的稀饭喝下一大口,阴着脸说:“我明天就过去,如果他真的打了三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他真以为我们阮家没人了,三姐能让他随便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