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莹也觉得自己挺傻的,说:“我想过离开这里,但我没办法。”
她大仇未报,简直是夜不能寐。
赵秀云只余叹息,想想说:“我有个法子,就看你敢不敢了。”
连死都不怕,张莹莹就没有不敢做的事,她说:“你说我就敢。”
两人嘀嘀咕咕半天,方海带着孩子在门外,不知道能不能回家。
禾儿观察爸爸的表情,脑袋一歪,说:“爸爸,我们去买饭吧。”
人都带回来了,是该请吃顿饭。方海也是一时没想到,这会说:“行,买饭吧。”
买回来他也不敢叫孩子进门,怕她们听到什么,自己进屋问。
赵秀云一看时间不早,也说得差不多了,想想说:“行,吃饭吧。”
张莹莹多久没跟人一起吃过饭,再看她家里只有两个女儿,说什么也不肯坐下来,唯恐带坏小孩子的名声,只说:“明天我就去。”
就夺门而出。
赵秀云忍不住叹息,说:“吃吧。”
禾儿看妈妈脸色,没敢问,方海是觉得不方便当孩子面说,也没开口。
整顿饭吃得沉默,禾儿吃过饭赶紧带妹妹出门玩。
赵秀云这才开腔道:“咱们去趟老郑家吧。”
不提郑大会是公安局副局长,哪怕凭他妈可是市妇联赫赫有名的铁娘子,也得去这么一趟。
女儿家的私房事,两个妇女躲在房间里讲半天话,出来都是舒一口气的样子。
方海跟战友说车轱辘话,已经说得不耐烦,但他大男人一个,也不好打听,回家也绝口不提。
赵秀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索性不说,反正明天全城的人都会知道。
也不出她所料,第二天有人在市妇联大楼前上吊的消息就传遍全城。
即使知道是作戏,赵秀云还是捏一把冷汗,生怕假戏真做,等知道人没事才松口气。
这才是第一步,妇联的人很快开始调查,钱家人当然又是老一套,一口咬定是被冤枉,老太太还说:“就她会吊,我不敢吊嘛。”
这条贱命,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赵秀云听说后只冷笑,道:“她早晚要死的。”
私底下又加紧联络同学们把事情闹大。
很快,大小报纸们都开始报道钱家人的事,他家的恶事岂止这一桩,老太太惯会撒泼,几个儿子儿媳的工作都是她从厂里闹出来的,连同老洋房的两间房,本来也不是分给他们家的,是硬生生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正赶上大规模有人返乡,闲散人员多的时候,大家没工作正心里窝火,看城里居然有这样一户人家,民意简直沸腾。
以前为啥没人管呢?做领导的都爱和稀泥息事宁人,反正苦苦不到他们身上。
赵秀云有意把焦点从张莹莹身上的事模糊掉,毕竟她只能作为一个掀开风浪的口子。
很快有人出来举报钱家人是怎么装病耍赖躲过上山下乡的,怎么用不正当手段升职,怎么骚扰女工友们。
方海看了都觉得罄竹难书,很是奇怪道:“这么多事,以前怎么没人管呢?”
是啊,怎么没人管呢?
赵秀云不知道,她只关心后续,民情架得太高,市委成立工作小组彻查,前后不过一个礼拜,就把事情办妥了。
张莹莹的事情,因为年代久远,缺乏证据,加上对她的保护,没留下太多笔墨,但现在是从严从重,钱家从上到下都没得好,轻则劳改十年,重则枪毙。
老爷子的房子得个清静,赵秀云却叹口气,没几天送张莹莹上火车。
妇联出面,给她安排到广州去,离得越远,恐怕对她来说越是好事。
张莹莹心里感激,说:“要不是你,我的事情不知道要拖多久。”
烈火烹油,这才烧得这么旺,赵秀云这回是能找到的关系都用上,握她的手说:“去到广州,好好过日子。”
张莹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过,她的人生到这一步,也不是随着恶人伏法会好起来,上车之后还频频回头看。
不知道是看人,还是看这个地方。
赵秀云心里惋惜,有些沉默地回家。
方海没去送,在家等着,看她回来迎上来,一摸,手都是冰的。
心恐怕也是冰的。
她这两天有时候看着自家姑娘沉沉发呆,孩子早觉得不对劲,只当是妈妈心情不好,格外夹着尾巴做人。
方海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还是问道:“怎么了?”
赵秀云这两天有点做恶梦,说:“我们来随军的前一个月,职工院2号楼的陈家支援西北去了。”
故土难离,从老家支援西北,可很少有人这么做。
方海觉得不对,听她接着往下说。
可说完这句,媳妇好像半天没缓过来,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