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从剧本围读的时候就发现了,祁一念台词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普通话标准而且字正腔圆,要非说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有的时候太像朗读课文了,特别是古装剧,台词里成语比较多,偶尔还半文半白的,就更有读课文的感觉了。
“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老师喊起来读课文啊。”听祁一念完一段后,顾凌才开口评价,只是并不直接。
“偶尔吧,毕竟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差,也就语文好一点了。”祁一承认后,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说台词太像念书了吗。”
顾凌点了点头:“有些一板一眼,你演戏时,要把自己当成角色,不是在背台词,而是在说话。”
祁一撇了撇嘴,手撑着床单往后靠,将本子拿起来左右翻看:“可能是这个角色性格和我太不一样了,他的台词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会说出口的,所以就感觉是在读别人说的话,就跟念书似的。”
“这个嘛,熟能生巧,台词熟了就是自己的了。”顾凌感觉一直坐在床边没东西靠有些累,习惯性用手枕着往床上一躺,抬头看了眼祁一,“再说了,你和角□□别有这么大吗,我觉得你挺适合宋珩的。”
“区别还是挺大的,起码同一个场景下,我本人会和角色说出完全不同的话。”祁一往顾凌身边挪近了些,指着一页台词,“比如说这里……”
祁一指的剧情,是剧情前中期,裴钧又一次破釜沉舟灭佞除奸后。
此次计在临时,裴钧虽赢了一筹,却发现了背后更深的诡潭,人心惶惶,气氛一时凝重。时夜静风定,周遭灯火如昼,裴钧倚着雕栏饮酒,已有三分醉意,听到宋珩的脚步,他摩挲着白瓷酒杯,滚喉落下一声低笑:“以前在边塞,那边的酒虽然味道糙,却很烈,几杯下去滚得胃都是烫的,人也清醒了许多,哪像京城,半杯不到,人便想醉了。”
宋珩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道:“不想醉的人,多半也不会喝酒。”
裴钧哑然,没有喝宋珩倒的茶,而是继续喝酒,抬头看到天上的斜月,恍然勾起了一阵回忆:“畴昔我父将还在世,我偷闲读过一些词批,其中有一句是‘十分好月,不照人圆’,从前尚且不懂,现在想来,月圆向来不是为了人圆而存在的,恐怕谁生来都没有这个运气,能永远陪伴在另一个人身边,这个世上,向来只有生老病死是永恒的。”
宋珩安静地抿了口茶,抬头看了片刻月,反应平淡:“日月不淹,春秋代序,从很早的时候,许多道理书上便已经写明了。”
“可能有朝一日,你我也会分离。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的运气会比别人稍微好那么一些。”裴钧用手撑着脑袋,偏头看着宋珩,笑着叹了口气,“可惜,哪怕每个人都有十分好月的运气,也不一定能够落个好结局,只希望届时,我不会沦落到去感慨玉老田荒与迟暮心事。”
宋珩苦笑:“要是真比运气,我会替将军垫底的。”
……
“所以这里怎么了。”顾凌疑惑地看了眼祁一。
祁一认真评价道:“宋珩这个人好悲观,最后一句话他的意思就是‘你觉得自己惨,不要紧,我会比你更惨’,这个心态好不健康啊,就不能大家努力一下,都别变惨吗。”
顾凌笑了,稍稍侧过身体问他:“那如果是你,你怎么接话。”
“如果是我,我会说……”祁一说着说着就拿着剧本在顾凌身边躺了下来,思考半晌后放下本子,偏过头注视着顾凌,声音又轻又低,“如果每个人都有十分好月,你有十分,我也有十分,十十得百,我们应是一百分好月。”
我们应是一百分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