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太常卿的嫡女,她伸手捻起一缕皎月纱,啧啧赞叹:“果然同月光一样,轻盈皎洁,衬的姐姐越发柔美啦。”
夏桃欣得意地瞥了她一眼,“算不得什么,你若喜欢,我那里还有几匹,赠与你罢了。”
“当真?”
太常卿小姐喜出望外,“这等料子,京中都还未见到过呢。”
夏桃欣不以为意,随手拣了个果子慢慢吃着,
“你们自然见不到了,这是西域最新产的纱,只有少量作为贡品贡来。我爹的商队从西域给我带回来的,一尺就能够一户人家吃上一辈子粮食了。”
太常卿小姐暗暗咂舌,讪讪地松开皎月纱裙摆,顺手替她抚平,“既如此珍贵,那你还是留着自己做衣裳穿吧,我可不敢用。”
见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夏桃欣暗自翻了个白眼儿,不再搭理她。
见众人都坐定了,管事林嬷嬷轻轻击掌,吩咐先上茶水与果点。
小厮拎着食盒流水般地从后厨送至厅外,再由厅外待命的婢女们从食盒内一一取出茶水果点,进入厅堂一一奉与贵人们。
夏竹悦心如擂鼓,方才嗅到那丝熟悉的沉水香,她便心知魏峙今日也来了。
好在她被分配到女席奉茶,男席女席中间隔着一块非常大的舞台以备待会歌舞丝竹之用,所以应当是瞧不见她的。
但她仍然不敢大意,尽量背对男席,手脚麻利的从茶盘中端出茶盏,按座次依次奉与名媛们。
原本奉的非常顺利,眼见着就快要奉完了,在离尾席还有三四座的席位上,夏竹悦又看见了夏桃欣。
夏桃欣的外祖父虽是京城四大家族中的成员,但只是庶子,并未继承爵位,仅靠捐官捐了个从四品国子祭酒的虚职。
而她的父亲又只是商贾,四处打点了许多才受邀了此次宴会,可是座次却无法和那些正真的京中名媛相较。
待到夏竹悦奉到她面前时,便更加垂下首去,直直捧着茶盏送出去,不让她瞧见自己的脸。
怎知那夏桃欣惯是个仰面朝天鼻孔瞧人的性子,压根儿就没有瞟她,直接伸出手来接茶盏。
两人都没想道对方会不看茶盏,故而一个错手,茶盏被碰翻了大半。
滚烫的茶水瞬间洒落在夏桃欣的裙摆上,好在那皎月纱虽轻薄,但夏桃欣财大气粗,层层叠叠糜费了许多层纱料,那裙子又大又蓬,茶水并未将她烫伤。
“贱婢!”
夏桃欣恼怒极了,伸手就要甩她巴掌,倒是兰儿手急眼快,赶紧一把拉住她,急急小声劝道:“小姐,可不能这样,这不是府里,多少人瞧着呢。”
兰儿说的在理,夏桃欣环顾四周,小姐们纷纷侧目在往她这里瞧,甚至男席那边也有人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夏桃欣咬牙切齿,忍了又忍才强压下怒火。
她为了这场宴会费了许多心思,这件衣裙也是她精心准备了许久才制成的,本想一会儿献舞时大出风头的,如今都要泡汤了。
她伸手掐住罪魁祸首的下巴,殷红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皮肉里,用力往上一抬,“待我瞧清楚你的模样,待会将你买回府里看我不扒了你的……”
“……”
夏桃欣睁大了眼睛,一时愣在那里,回过神来她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男席上首,再回眸来望向夏竹悦时,眸中已掠过杀意。
第9章是你么你也是来相亲的么?
夏桃欣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见魏峙那边并无什么异样,想来他并不知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但是,夏竹悦又为何会凭白出现在这里呢,到底是何居心?难道……她后悔了?想要回到魏峙身侧?
夏桃欣心中一紧,掐住她下巴的力道不禁又重了几分。
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扎破那白皙到几乎能看到底下青色脉络的娇嫩肌肤,引得夏竹悦不禁皱起眉头,轻呻了一声。
“狐媚东西。”
夏桃欣轻啐:“你怎的还活着,你既要跑,又回来做什么,怎么不同你那贱娘一般死了干净?”
“你!”
夏竹悦本不欲同她起争执,免得闹出动静被魏峙看见,但她如此恶言,实在欺人太甚。
她一把捏住夏桃欣的手腕,暗自用力,瞬间捏的夏桃欣吃痛变了脸色,卸了手指上的力道。
夏竹悦正要开口还击,却听得一声尖锐的唱喝声由外传来:“淑妃娘娘驾到!”
瞬间众人齐齐起身施礼恭迎,夏竹悦同夏桃欣对视一眼,皆知此刻再闹便是找死,难得默契地一同松了手。
夏桃欣由兰儿迅速整理了衣裙,盈盈依礼垂首屈膝,恭迎淑妃娘娘。
而夏竹悦则端起茶盘,急急随着婢女们退至厅堂角落,垂首躬身,化作没有眼睛耳朵的泥胎木偶。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夏竹悦的心突突直跳,她努力平下怒气,盘算着一会儿上了歌舞便寻个机会溜走。
厅堂里虽站满了人,却静谧的很。
这些个贵族们,最擅长的便是粉饰太平,尾席这里的一点点小插曲,根本无人在意,他(她)们更在意的,是这位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乃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又是出身于京城四大家族之首王家的嫡女。
先皇后薨逝已久,后位悬空,她是最有可能继位中宫的人选,而她的儿子三皇子也大有可能入主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