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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怕被还在苦苦寻亲的白听见,他谨慎地看向身后白所在的分离室方向,喉头哽咽了一下:“牛芬芬已经死了,我看着她死的……不对,你也看到了,你当时也在场的。”
梦境里似乎会导致思维迟滞,秦宜有点语无伦次,“安加……是你把小宝带走的,你不记得了吗?”
闻言,安加侧目看他,金色眼瞳波澜起伏:“你当时在哪里?”
秦宜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照片捏出了汗,良久才难堪地看向安加:“我,在柜子后面,你杀了莱耶后……”
他避开安加的咄咄目光,十指不安地纠结地拧在一起:“我把小宝放到了店门口……”
安加呼吸随着脚步一顿,垂眸掩住眼里的波动,“是你?”
“我当时……当时没有办法救她……”秦宜喉咙里又哽咽了一下,再开口时带着点哭音,“小宝,小宝会哭,我只能放弃,放弃她。”
显然不打算和秦宜叙旧,安加回过头,加快了步伐:“对不起,我迟到了。”
……安加怎么在道歉?
秦宜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跟上,他咬牙追到安加身边正欲开口,便偏眼看到安加掏出了还剩下半管的注射器。
注射器已经完全扎进安加手腕,透明的液体速度极快地尽数打进了安加的血管。
一时间忘了问安加道歉的原因,看着安加把空掉的注射器丢进走廊的回收壁,秦宜下意识问道:“你打的这个是什么?你生病了?”
安加抿唇没开口,直到走完走廊,站在板梯上才沉声回答:“多巴胺,血清素,催产素,内啡肽和水组成的合成营养剂,上来。”
字都认识,合起来相闻两茫然,文盲昏头,秦宜踩上板梯,迷茫挠头:“哦……营养剂啊,也对,你手那么冷,多打点。”
安加背身操作板梯:“12487.W知道22174891已经死了,12487.W在找的是她的尸体。”
“啊……您刚刚说什么?什么1什么8?”
板梯如电般窜出去,速度比来时快很多,呼呼的风声传进耳朵,秦宜压痕听不清。
安加回头看秦宜,提高声音重复:“12487.W知道22174891已经死了,她在找的是她的尸体。”
风声太大,还是没听清,秦宜往安加身边靠:“您刚刚说什么?”
“……”
安加垂眼看着他动作——三十厘米,二十厘米,十五……停了。
可以忍受的距离。
见秦宜还算识相地停住,安加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前方的建筑群,打算到达目的地再和秦宜交流。
他往前看,秦宜也跟着往前看——“——蹲下!!!”
像见到什么可怕的敌人从暗中攻来,秦宜急叫一声,用力一扯安加身上外套,想带着安加躲开攻击。
安加人纹丝不动,只有松松搭在肩上的外套被扯下来,被他的手臂挂住,堪堪挂在腰下。
大片白色混着红色进入了秦宜的视线。
——安加里面的衣服,背上破了个大洞,衣服明显地自下而上被割开,还算厚实的布料向两边敞开,露出了冷白色的背部肌肤。
鼓满力量的肌肉裹着横练的筋骨。
想错了,一拳应该能打穿三十个我。
秦宜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
多痛啊。
脑子里第二反应。
安加的背上,除却衣服上的破洞,顺着脊梁骨,从胯直直划向蝴蝶骨间,一直到左肩胛——有条长长的血线。
血线很深,忽粗忽细,细的地方只有血色,粗的地方能看到皮肉向两边外翻。
没想到外套下挡的是这样一番隐秘的伤口。
秦宜愣了一下,双手直接亮起两团曦光,淡色的黄光顺着血线缓缓往上爬,把外翻的皮肉拉好如初,不见一点痕迹。
“呃……安队……如队……为了家人!!拜拜!!!”
一个少年的声音迟疑地从两人头上响起。
是个刚从狩猎回来,还穿着传教营的传教士。
他本来是想打个招呼,结果就看见安加和秦宜站在同一个板梯,秦宜把安加的衣服脱到腰下,手还暧昧地摸着安加的背——怎么想都不是能正经打招呼的时候。
好尴尬啊!!撞到两个老大光天化日搞颜色!!
都不敢等两人回应,年轻传教士迅速行完教礼,风一般踩着板梯消失在下方。
安加慢条斯理地披回外套,盯了一会儿年轻传教士离开的方向,才慢慢看向了秦宜——
两行血正慢慢从秦宜鼻子里淌下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血量很大,宛如雨落,正砸在秦宜脚尖,安加后脚跟。
感觉到鼻腔异样,秦宜茫然一低头——迅速捂住了鼻子,“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我又,又流鼻血了。”
他瓮声瓮气地给安加道歉,看着颇有被美
', ' ')('色诱惑到血气上涌的愣头青模样。
“…………”
安加微不可察地从鼻间吐了次长气,加快了板梯的速度:“仰头,快到了。”
秦宜捂住脑袋点点头重重“嗯”了一声,然后眯着眼睛默默背后又偷偷凑了凑。
五厘米,太近了。
安加蓦然回头看秦宜。
秦宜捂着鼻子,暗红色的血正顺着指缝慢慢伸出来,浑身上下正在小幅度哆嗦,眼睛巴巴本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安加许是回头的目光太凶冷,被吓了一跳,秦宜往后退了一步,垂眼不敢再看,睫毛巍巍颤,看起来很有点可怜。
安加忍住了拉开距离的冲动:“……你很冷?”
没想到安加会主动搭理到自己,秦宜抬头,不知是胆怯还是真的觉得冷,噤了声,只抬头看安加。
“不冷,就是有点怕。”秦宜慢慢开了口。
“怕什么?”安加示意他继续。
“怕高……”秦宜语速缓慢:“怕掉下去。”
“不会。”安加目光清冷地看他:“有我在,你不可能会掉下去。”
由下而上,视线里出现的除了被无限拉长向下的一个个铁盒子,只有和他处于同一速度向上飞去的安加的身影格外清晰。
安加正垂眼看他,脸上身上的污渍还没清理,显得很忙碌,外套随意搭在肩上。脚踩着双白拖,整个人看起来又相当休闲。
只有那股长期淌血杀生的煞气养出的无法掩饰的锋芒——提醒着秦宜这人就是教区的保护神。
无论是从眠室的小光板上还是从各区的大光板上,秦宜都只见过安加战斗时杀伐果决的利落模样,从没见过他这样居家的打扮。
也没看过他背后的伤痕。
就像光板上那个不可能触碰,甚至不像真正存在的完美假象——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和他一样拥有七情六欲的人,会受伤的人,从上面走到了下面。
走到了他的眼前。
这次秦宜听清了。
“那个……可以……”秦宜捂着鼻子眯着眼,显得很有点傻:“可以……”
他用非常下城区的邋遢方法甩了甩手的稠血,使劲在衣服上搓了几下,把血糊糊的手伸向了安加。
“可以牵手吗?”
“……”
安加看了看秦宜的笑脸,又看了看秦宜的手,沉默了一秒,颇为认真地想了想。
“三十五分钟后给你答案。”
“好!嘿嘿。”
……
“到了。”
安加停在一个铁盒前,盒壁自动开启了一扇门,他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秦宜抬头看了看。
这儿是教堂的顶层。
头上可以直接看到教树树顶的树冠,有根极其宽阔的枝丫断掉半截,露出了一个几百米宽的圆洞,圆筒状的银白色建筑刚好斜斜嵌在这个圆洞中,树枝和圆筒间便只剩下了一个圆环。
圆筒建筑下方没有任何依托,让人随时怀疑它会不会从树枝里滑出来。
落日昏昏沉沉的余晖,抬头正好能看到霞光顺着这一圈圆环的缝隙挤下来。
秦宜低下头。
脚下是一片深不见底,复杂平直大大小小的铁盒子们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架构层层堆叠在一起,仿佛幽深光海里漂浮着的钢铁丛林,只在枝叶间留出些缝隙供人飙梯。
从上方圆环落下的椭圆形余晖将数不清的铁盒罩在里面。
秦宜瞟了一眼铁盒。
有个长方形阳台,开了个门的光滑铁壁上飘着几个霓虹色成像体字母——UDA-2。
“U,D,A,2,”他跟在安加后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是您家的门牌号?”
“嗯,去洗澡。”
安加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吩咐道。
“我已经把4号巡逻用服在浴室,吃完晚饭就去巡逻。”
“去,洗,澡,”秦宜一字一顿复读:“4号,的,衣,服,在,浴,室。”
嘴里在念,实则脑子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哪怕是大脑自行想象的,那也毕竟第一次进偶像的房间,私人到不能再私人。
大脑有点沸,秦宜颠颠跟进去,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圈。
一贫如洗的白色。
白地白墙白床,唯一的颜色是落地窗外的夕阳透了点橘黄色进来。
空荡荡的白房间,空到线条平得都没有什么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张圆床,床很大,贴墙放在一个比地板高出半米的高台上。高台下有一圈台阶供人上下,整张床被透明的幕布盖在其间。
“浴室。”安加言简意赅地指向面白墙,就转身走向了另一面白墙。
在他靠近时白墙上出现了扇门,身影很快被合上的白墙掩在里面。
咚。
秦宜的脚突然撞到了个凸起物。
', ' ')('平衡全失,手忙脚乱,他跌跌撞撞往前绊了几步——脸朝下扑到了张冰冷的板子上。
整个人在被什么东西慢慢托高,脑袋里终于被撞清醒了点,他撑着身下的平板,茫然地抬起头。
房间布局突然出现了变化。
靠墙的方向从地上升起了圈环形沙发,沙发中间从天花板上吊下了张秋千。
白色房间里唯二的其它颜色。
浅蓝色的藤条织成的球形秋千,里面塞着几个蓝色抱枕,随着秋千的摇晃,有个棍状抱枕在里面滚来滚去。
秦宜摔在了张升起的桌子上,趴着的桌子边升起了张靠背椅。
他揉了揉脸,从桌上爬起来坐稳,小腿吊在桌边,似乎被撞懵了,坐在桌上发了会儿呆才反应过来。他抻直右腿,就像那是条无机质的棍子,姿势别扭地撑住桌从上面滑下来。
秦宜摸摸磕到的鼻子,收回视线,走向安加给他指的那道白墙。
墙上自动开了扇门,进去里面,是间空荡荡,大概五六平米的白房间。
一套带着兜帽和披风的连体贴身战斗服,白色,套装材质并不柔软,上面时不时会流动过几条颜色鲜艳的亮光,材质很特殊。
这身是传教士夏季的标配战服。
秦宜看了一圈,懵圈。
……洗澡?在这?
这跟他认知里的洗澡的地方不太一样。
秦家洗澡的地方就是个刚好容得下一个人的圆罐子,进去按个按钮从头顶喷喷水就算洗完了。
教堂里洗澡的地方……按钮在哪?进来站着就可以?应该不需要脱衣服吧?
土包子进城,有了实感,局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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