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整整一晚,老人和那小丫头都没有一点异常的动作,而尹溯因为有了香片,倒确实不再嗜睡。
越日,老人家告诉他们蒲夷鱼消失的地方有东西,希望他们能去找找,还让那孩子带他们下山,免得迷路了,但说完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似乎一刻也不想和尹溯二人多待。
然而两人出了门,却没有见到那孩子,反而看到一团白雾,白雾飘到他们附近,从里面传出一声,“跟我走吧。”
两人一听那声音,顿时明白了,原来白雾就是那小丫头。
尹溯想起昨晚还用火烧过她,而且从总总迹象来看,这祖孙两倒也不坏,不免心里愧疚,对着她道:“昨晚之事,对不住了。”
然而小丫头却没回他,甚至一路上都没开口和他们说话,直到来到半山腰了,才扭捏地地说句,“没事的。”然后当真是一溜烟地不见了。
尹溯一时间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随后才明了,心想:这是不好意思了?
于是两人沿着山道下了神山,回到夜雨城,却没有直接去寻灭幽。
一来夜雨城的人完全是靠河生活,那河相当于他们心里的圣地,如果灭幽死了,河里的鱼肯定也就死了,再加上这里的田地不多,如果靠种地根本维持不了全城人的生活。
二来只有夜幕后河面才没人,其他时候要么是有人捕鱼,要么是天气晴朗,河水刺眼,如果那时找东西下去肯定得晃成两瞎子。
所以这事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
两人刚进客栈,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也看到了他们,忙招手道:“这里这里。”
沈潦见到熟人,心下欢喜,道:“真是想不到啊,在哪儿我们都能碰上,缘分!来!刚端上的鱼,我请你们吃!”
而尹溯一见他,就想起了辰星,正在思索如何把辰星的事告诉他,然而一转眼,就看到婴隰正拿着筷子去夹鱼,便想也不想就将盘子往一旁推。
婴隰不解地看向他,尹溯在脑子里快速编出一套说辞,“额......这个......连鱼头都没有,不好吃。”
他话一出,婴隰愣了愣,随后便了然了,心想:林叔每次煮鱼都把鱼头放在里面,说不定有鱼头真的好吃些。他点点头,伸筷子去夹其他菜。
而沈潦见鱼推到了自己这边,夹起一块喂到嘴里,咽下后,道:“虽然没有鱼头但是这肉美味滑嫩,还是值得一试的。”
婴隰一听,道:“你下次可以尝尝有鱼头的,更好吃些,对吧阿溯。”
尹溯应声点头,就对沈潦低声说了什么,沈潦听后,立马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又看到小二正好端着一盘鱼从旁边走过,随即猛地冲到外面,大声呕吐起来。
婴隰见他一席莫名其妙的举动,不解地问道:“阿溯,你说什么了,他怎么吐成那样了?”
“我说......这鱼长得极其难看,不忍直视,或许沈兄就接受不了吧。”
两人又同时看向弯着腰辛苦作呕,已引路人怪异目光的沈潦,尹溯心说:造孽啊。婴隰心说:矫情啊。
沈潦吐完了,狼狈地走进来,连灌了几大杯水,看到桌上的鱼,心里又是一阵恶心,让小二赶紧把鱼端走。
尹溯见他此时不太好受,就想着辰星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便把夜雨城的事同他说了一遍。
然后他三人一边吃一边想着法子,不过要说吃也只有尹溯和婴隰在动筷子,沈潦吐得神伤,只是一味的喝水。
过了一阵,沈潦想了个对策,道:“既然这里的人认为祭祀可以带来福泽雨露,那么如果祭祀后带来的是灾祸,恐怕以后便不会再祭祀,这样就不会有人被献祭,而灭幽也就得不到灵蕴,到时候他自己就出来了。”
而尹溯觉得这样不好,道:“雨露是夜雨城人的信仰,而祭祀是他们的信仰寄托,如果他们以后都不用祭祀来祈求雨露,那么就会用其他方式,说不定会更糟,而祭祀意味祈求福泽,本身是没问题的,最有问题的是人祭,只要让他们以后都不再人祭,就可以了。”
婴隰听了他们的各自的看法,就举双手赞同尹溯,于是乎沈潦只能跟随大势,不过这事不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替夜雨城人谋得另一种维持生计的方法,不然等灭幽死了这里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
入夜后,尹溯和婴隰二人要先去河边找东西,而沈潦却非要跟着去。
三人来到河边,沈潦一脸厌嫌地看了眼河面,而婴隰正好站他在旁侧,于是下意识地想抱怨,便对婴隰道:“真是没想到,这里面的鱼居然是吃......。”
他话未尽,尹溯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一步就越过婴隰,随即一把捂住沈潦的嘴,忙道:“沈兄你待在岸上淋雨,还不如去船上躲躲。”说着就将他往前拖。
沈潦就茫然地被拖了一截路,尹溯才放开他,道:“沈兄,你先去船里,船里只有一位大叔,姓林,为人挺友好和善的。”
然而沈潦被无缘无故捂嘴,心里疑惑,就边走边问道:“尹兄,你为何捂我嘴?”
尹溯尴尬地笑笑,并未说话,于是两人来到船边,尹溯又向林叔介绍过沈潦后,回去一看,只见婴隰穿着蓑衣站在原地,正垂着头用手里不知何时拾起的石子砸向水面,那样子看着很是委屈。
婴隰见他来了,二话不说就牵起他的手向上摊着,像在接水一样。
尹溯虽然不懂这是何意,但还是照做。
紧接着,婴隰用自己双手托住尹溯的手,便是他的手心贴着尹溯的手背,而后他再将自己的手合上,包着尹溯的手,轻轻搓着,像洗手一般。
雨水流进两人的指间,搓动起来竟有些黏滑。
过了会儿,婴隰将手放开,非常满意,略微欣喜地对他道:“走,下水吧。”
尹溯此时还能感受到手背残留的温度,尽管那温热正在缓缓流逝,可那一点温热却将他整颗心点燃了。
而婴隰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河边跃跃欲试,正好回头见尹溯没反应,走回去拍了他一下,道:“想什么呢?下水了。”
尹溯见他看向自己,正要移开的眼像是被勾住一般,动不了移不开,就这样看着眼前人,看着那个虽然一袭黑衣,却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的人。
可婴隰这个时候,还沉浸在他将尹溯手心上,沈潦那张臭嘴的痕迹洗掉的欣喜中,完全没看出尹溯此刻眼里流露的炽热,还纳闷怎么阿溯就这么看着自己呢,又拍了他一下,道:“怎么了?出神了?”
尹溯回过神,说了一声,“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