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阿润捡钱的时候,陈氏正在门侧的树后,暗暗将这一幕看得清楚。陈氏不言语,是想看阿润如何,本以为她会闷声不响把钱藏起,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出人意料。
陈氏说了实情经过,便又笑道:“人家是好心,你们可别误会了。”又对阿润道:“闺女,不必赌气,看在大娘面上,把钱给她们吧。”
小红听了陈氏的话,哑口无言,秀秀也讪讪地,很是愧疚。
阿润谢过陈氏仗义执言,道:“我听大娘的便是。”把铜钱给了,又见暮色四合,她尚且要赶路,便自先走了。
剩下小红陪着秀秀,回头找了一回,果真在路边草中找到最后一枚铜钱。
第二日,中午吃饭的时候,阿润依旧自个儿到旁边的树下吃窝头。小红惦记着昨日的事,心里有些不舒服,便悻悻道:“真是个怪人,有好好的馒头不吃,还是啃窝头呢。”
秀秀心中感激阿润,见阿润依旧在啃咸菜喝白水,便走过去,把个小纸包递过去,道:“这是我哥哥京城里带回来的白糖糕,送给你。”
阿润有些意外:“……我不要,你吃吧。”
秀秀见她不接,便俯身过来,放在她的膝上,小声道:“昨儿谢谢姐姐啦,不然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回了家,钱都不知丢到哪里,又上哪里找去……一天都白干了,我娘还得骂死我呢。”
秀秀说完后,便向着阿润一笑,扭身离开。
阿润看着那块油纸包着的小点心,看了会儿,最终却并没有打开,只略小心地放进腰间的布兜里,自己捏着剩下的半块窝头,慢慢地又吃起来。
☆、垂丝樱桃
陈家的樱桃园不算太大,人手足,干两日就可完工了。京内已有人来接洽好了,采摘下来的樱桃,即刻发往京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十分爽快。
当天下午,陈家给来的雇工发了钱,诸人都欢欢喜喜离开,阿润走在最后,正要出门,却被陈氏叫住。
阿润住脚回身:“陈大娘,有什么事?”
陈氏打量着她,见她身量虽不高,也略瘦削,但十分精神,尤其是双眼,很是有神。陈氏便笑道:“润姐儿,我瞧你昨儿没吃馒头,今儿也没吃,是怎么了?嫌大娘做的馒头不好吃吗?”
阿润一怔,忙摇头:“当然不是了,大娘做的馒头是极好的,我……我饭量小,吃了窝头就饱了,馒头……我回家后再吃。”
陈氏闻言,便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等等。”
陈氏说完后,便转身往旁边的茅棚里去,阿润不知她要如何,便只等着,顷刻陈氏出来,手中拿这个小包裹,里头鼓鼓囊囊,阿润问道:“大娘,这是什么?”
陈氏道:“这是没吃完的两个馒头,你拿回去吧。”
阿润一惊:“大娘……”
陈氏对上她的双眼,点点头道:“行了,不用说啦……你还要走山路,天黑了就不好了,快回家吧。”
浅浅淡淡地暮色浸润中,阿润的眼睛微微发红,亮晶晶地:“谢谢大娘。”
眼见天色又是不早,远处山峦转暗,夕阳于参差树木中透出一抹红光。阿润加快脚步,埋头赶路。
昨儿她本还有个伴儿,但那妇人嫌路远劳累,只来了一天就辞了。幸亏阿润大胆,若换了别的少女,恐怕也是不敢只身来回的。
一条崎岖山路蜿蜒而上,加上黄昏时分,越发有几分阴森。阿润心思磊落,丝毫惧怕都无,摸摸怀中三文钱跟腰间鼓鼓囊囊地几个馒头,忍不住加快步子,只想早些回家。
翻过山岭,望着山脚炊烟袅袅,阿润擦擦额头的汗,脚下如生风一般,飞奔下山,这条山路是她素来走熟了的,虽然夜色迷离,却阻不住她的脚步,偏瘦的身形像是自山上飞下来般,时而跃过石块,时而避开树枝,山上夜风吹拂,四野寂静无人,却让阿润隐隐觉得畅快而自在。
正走得匆忙中,耳畔忽地听到一声呻.吟,阿润起初以为是错觉,脚下不停,竖起耳朵,眼睛扫向四周,却并不见异样,如此快速过了十几步,却又听到一声闷哼,这遭比较清楚。
阿润忙停下步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右手侧数丈开外,灌木抖动。
阿润皱眉,犹豫地看看前路,又看看那侧,终于还是转过身去,蹑手蹑脚走开数步,猛然看到前头小树丛被拨开,一人探身出来,歪在地上。
阿润本能地惊叫了声,伸手捂住嘴。夜色中看不清那人脸色,只依稀看到一双极亮的眼睛,微弱道:“救、救我……”
阿润倒退两步,咽了口唾沫:“你怎么了?”
那人喘了两声,答不上来,阿润大着胆子上前一步,低头看去,仓促中见这人穿着齐整,近距离看,也能看出端正的五官,不似是个坏人,他斜倒地上,袍子撩起,左腿的裤脚也被撕开,有一处血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