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军的主帅擅离职守,这就是逃兵, 要是传了出去, 被有心之人利用, 就是个杀头的大罪。
正想着, 敏锐的察觉到帐门口来了个人,脸上起了几分不悦, 见到进来的人时,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还是半点不客气的训斥道:“干什么去了!”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做将军的吗!”
晏祁瞥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知晏征毓的脾气品性,没有顶撞于她,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这样态度让晏征毓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听到了没有!”
“嗯。”看到宿宣,晏祁再度想起了楚言清的处境,只觉着贴身放着荷包都有些发烫。
此时实在没有心情应付她,想着晏征毓到底是因为自己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到底是应了一句。
言简意赅的将楚言清被掳的消息说出来,上座的晏征毓显然有些惊讶,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不知想起了什么慢慢缓和下来。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安分站着的小厮,这厢晏祁径直跟她告别了,恨铁不成钢的一挥手,让她领着那小厮去了,不忘叮嘱。
“事关我王府颜面,给我处理好了!”
……
晏祁日夜兼程,深夜到达王府的时候,整个庆王府上下都炸了,几乎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位世女眼底彻骨的冰冷,清冷却深不可测,浅浅瞥过一眼,仿佛迎头下来了一盆冷水,浑身战栗。
宋氏当然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见了晏祁,却也被女儿眼底的血红吓了一大跳,更是心疼起来。
父女多日不见,本该是温情一片,如今却没有半分气氛,宋氏拉住女儿的手,眼圈生生红了,叫了一声:“祁儿。”
父亲是最疼女儿的,怎么看都觉得晏祁憔悴了一大圈,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柔声强笑道:“傻孩子,清儿那孩子不会有事的。”
脑海中想起了那晚自己亲眼所见,自己女婿被一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宋氏一开始也是出离愤怒,后来慢慢冷静下来,还是更相信楚言清的人品,这孩子嫁给女儿这么些年,无论是他对女儿的心,还是对他的孝顺,绝对不是这种水性杨花的人。
况且那日的情形,仔细想来,还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与此同时,孙儿遭刺,京中流言四起,这让宋氏更为肯定,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当即出手,先肃清了府中留言,对外一律称楚言清感染了风寒,正闭门养病。
可这些流言蜚语还是传的满天飞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也管不了什么,这几日的庆王府更是不堪其扰,连五岁琛儿都隐隐受了影响,被牵扯到传言中心,越说越离谱,说他不是晏祁的血脉,正头疼着,还好女儿回来了。
提到楚言清,晏祁才算是有些反应,眼底是一片骇人的血红,连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指都微微有些抖,脑海中只回荡着方进城时属下回禀的话。
她的清儿,在她们的保护下丢了。
他会不会有事?天下这样大,她又要到哪去找?
屋内还有几个小厮,却没人敢大声说话,被晏祁的眼神吓住,低头想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小。
哪怕宋氏曾经出面澄清,但到底多日不见他们世君的露面,心中也慢慢受了外头流言蜚语的影响,开始怀疑起来。
眼下正主终于回来了,怕是有热闹看了。
“嗯。”晏祁的声音有些低哑,回握住宋氏的手,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眼底的血色慢慢隐去了些,慢慢变得凝成极度的冷静:“放心吧爹。”
两辈子的阅历心智,已经到了极致,怕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怎么会如此冷静,冷静的不像个人。
不用仔细去看,都可以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有意无意的各异目光,冷眼一扫,吓得所有人低下头去,目光仿佛带着冰碴子,连语气也是极度的寒凛。
“外面怎么说我先不论,但是,若是让我知道有人在王府里乱嚼舌根,甚至到外面去散播流言,当众绞死。”
狠戾的语气让众人一个激灵,扑通一声尽数跪在地上,身子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抖:“是。”
宋氏眼神复杂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后者转过头,微微放柔了语气,问道:“琛儿呢?”
“在房里呢。”宋氏见她提起孙儿,叹了口气:“这段日子,我都带着他睡,唉…”
“到底是做娘的人了,要不要去看看?琛儿见到你肯定高兴。”宋氏问道,却见晏祁摇头:“明日吧。”
宋氏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什么。
晏祁三两句话还是让宋氏回去睡了,自己则是带着宿宣朝王府一角走去,一路上,她已经从宿宣口中得知了楚言清可能是被阿久掳走的推测,还有一些细节要找鸣乘确认。
宿宣的脚步明显比晏祁急切许多,他走的时候鸣乘虽没了性命之忧,但也是重伤之际,不知道现在伤好全了没有。
远远看见了鸣乘的院子,宋氏特意为她空出来了一间厢房,为了不让鸣乘去跟普通的侍卫挤,给她养伤。
宿宣率先推门进去,入目是一片漆黑,大夫敏锐的嗅觉却让他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跟在他身后的晏祁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宿宣的不正常,那瞬间惨白的脸色好像昭示了什么。
其实不用宿宣说什么,晏祁在跨进屋子里的一刹那,瞬间明白了什么。
宿宣像疯了一样,冲上去点燃了屋中的蜡烛。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慢慢照亮着周围的黑暗,晏祁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倒在了血泊中的,鸣乘。
她死死的瞪着双眼,七窍流血,渗入眼睛里,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倒在床边的木头圆桌下,右手成爪状,死死抠着桌沿,就这样吊着,身下的血迹已经结成了乌黑的血痂,一眼看去,模样十分可怖。
晏祁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心中似乎有什么情绪瞬间炸裂,激荡着四肢百骸都是僵的,眼底一瞬间好像有了一种叫做湿润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麻木的拖着身子上去,带着连她都想不到的极度冷静,伸出手轻轻触碰了她的手,僵硬,冰凉,带着整个人都冷的发颤。
鸣乘,死了。
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冲上来了,跌坐在地上,疯狂的摇动鸣乘的身子,发出“呜呜”的声音,眼前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回来,是宿宣。
晏祁仰头,闭了闭眼,慢慢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又是满眼清明。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慢慢的转头,她的目光一寸寸刮过屋中每一处,最终顿在桌角处,走过去,拿了什么东西攥在手心里。
晏祁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那座房门的,站在空旷的院子里,耳边终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哭声。
剩下的,没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