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郑玄的赔礼很快就送到庆春宫,郑玄从小养在深宫,靠着张嘴哄遍了圣人后宫大部分宫妃,他给庆春宫的礼物也送到了大家心坎上,王贵妃看着送来的那套红宝头面,轻叹了声,偏头对心腹宫人道:“怎么大郎就没半点像指挥使的地方?”郑玄小了她十来岁,她也算是看着郑玄长大的,他小时候调皮是调皮,可人也从聪明,调皮在该调皮的地方,并不惹人嫌恶,跟大郎的调皮完全不同。难道真是亲娘的缘故?

宫人说:“大郎还小呢,等大了定跟指挥使是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贵妃嘴角微晒,她是圣人最宠爱的妃子,很多隐秘事都曾因在圣人身边侍奉而知道二,不过因为她口风紧,故从来没跟外人说过,圣人也因她谨慎这点,而对她越发信任。她是见过大郎生母的,他与其说像指挥使,还不如说像他生母。光凭他那位生母,大郎若直是指挥使独子,他可以骄纵任性辈子,没人会动他,但哪天指挥使有了别的孩子,他在圣人眼里的价值也就到底为止了。没了圣人的庇护,指挥使更不会对他上心,他就是枚随时能废的弃子。

“三娘,指挥使还给两位贵主和王家两位姑娘送了礼。”女官将郑玄送给几个小姑娘的礼物奉上。

王贵妃随意扫了眼说:“给她们四个分了吧。”

但凡女人没有不喜欢金银珠玉的,即便王珞也不能免俗,她看到宫人送来的串精致的小铜钱时,眼睛不由亮,这些小铜钱每个不过指甲大小、金灿灿的、做功很是精致,十来枚铜钱用鲜红的结络串成条,色泽鲜亮夺目,王珞欢喜的说:“真漂亮。”她感受到铜钱沉甸甸的份量,心里暗忖这位指挥使出手好大方,给就是串纯金铜钱,而且知情识趣,有什么比送金子更好的礼物?她偏头对送礼的小内侍笑道:“劳烦您代我谢过指挥使的赏。”

王琼奇怪的望着王珞眼,这人入宫后怎么眼皮子这么浅?她这是没见过金铜钱?居然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她把金铜钱交给丫鬟保存,对送礼的小内侍屈身笑道:“多谢指挥使的礼物。”俨然派高门贵女的风范。

漂亮的美人谁都欣赏,漂亮又会说笑的小美人就更讨人喜欢,比起王琼的矜持,小内侍显然更受用王珞的笑脸,他笑着说:“姑娘客气了,我们指挥使说大郎淘气,惊吓了姑娘,他心里觉得对不住你们。”他满脸堆笑,心里却暗笑王琼丑人多作怪,美人矜持是清高,丑怪矜持那叫不识趣。指挥使是何等身份?他送来的谢礼,就是贵妃娘娘都欢天喜地的接下,她却脸淡然,这是看不上他们的礼物?

王珞道:“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越调皮的孩子,说明他身体越健康。”王珞本正经的说,反正这孩子将来祸害的不是别人,是郑玄自己。

小内侍开心的笑了:“以后大郎劳烦姑娘们照顾了。”

王珞点头说:“我们定竭尽所能。”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横竖真正倒霉操心的不会是她,她猜庆春宫的宫人定会天天吃斋念佛,求着贤妃娘娘身体能早点好起来。

第24章 夫妻大吵(上)

王琼冷眼看着王珞言笑晏晏的跟小内侍说笑, 她等小内侍离开,讥讽王珞道:“阿妹真会礼贤下士。”原来王珞也有被富贵迷花眼的时候, 入了宫就把持不住,对个小内侍都如此殷勤,她当初嫁圣人的时候也是很委屈吧?她带着小崔氏、四郎失踪了个月, 要不是祖母和父亲把这件事死死压住, 她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如果不是那会王贵妃突然病逝,祖母想要送她入宫伺候老圣人, 她估计也不会嫁圣人,毕竟圣人那时候家里太困难了。

王珞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王琼了, 她自己是胎穿的,也容易接受灵异事件,王琼这些天的种种所作所为, 总让她有种古怪的感觉, 可每当她怀疑王琼是不是别人穿了、或者是重生的时候, 王琼又用自己的愚蠢证明了, 她还是她自己,点都没变。

在宫里跟宫妃、皇女比尊贵比矜持?她这是脑子坏了?郑玄在朝堂上是什么地位?就是王贵妃见他都笑脸以待。七皇女那么直率的性子,被大郎剪了宝爱的花朵, 都只敢轻轻打几下, 跟圣人告状也是避重就轻, 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或许她们这么做,不全是为了郑玄,而是为了圣心。可这也不代表郑玄深得圣心吗?就算祖母给了她们礼物, 她们也要欢天喜地的戴上,别说是郑玄送的礼。或许有人可以跟郑玄平辈论交,但绝对不会是她们。

王琼倒好,端着架子派上位者风范的接过郑玄的礼物,这是嫌自己日子太好过?王珞不觉得郑玄会因此跟王琼过不去,但这不代表送礼那位小内侍会不在意。在宫里最不能得罪的往往不是上位者,但凡走到定高度,基本都不大会计较些小事,这些人也不是完全都是心胸气度大的,有些是看不上下位者,他们旦计较了,基本就是要人命的时候。

但宫里那些伺候宫人、内侍,因生被关在內宫亩三分地,心里只容的下这些小事,别看这些人满脸笑容,说话和声细语、讨人喜欢,可真正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有时甚至是个不合时宜的笑容都有可能得罪人,王珞深知王家根基浅,她情愿笑脸迎人,也不愿意得罪他们。没见贵妃和七皇女在宫里都如履薄冰吗?王琼居然当着庆春宫宫人的面讥讽自己,她这是脑子坏了?王珞笑了笑,也没回王琼的话,她现在回什么话都有可能跟王琼吵起来,在庆春宫闹矛盾,哪怕是王琼挑衅在先,也是两人起罚,王珞不想没入宫就给王贵妃不好的印象。

七皇女也得了盆珍贵的牡丹花,想到阿耶许诺给自己重建花房,她原本因大郎升起的怒火不翼而飞,她洗了脸、换了衣服,笑盈盈的来找王贵妃和沈夫人,王贵妃看着女儿的小脸,轻顺她长发,“以后让你两个表姐陪你起去书房念书好吗?”

七皇女笑着说:“好啊,我看五姐学识很好,以后定能帮我做功课的。”

王贵妃莞尔:“你自己不好好读书,还有脸让别人帮你做功课。”王贵妃对女儿课业并不看重,没人会要求公主学富五车。王贵妃吩咐下人让王珞、王琼进来,她是庆春宫的主人,庆春宫的举动都瞒不过她,王珞和王琼的所作所为,早就有人暗告诉她了,她没想到王琼居然连入宫这么小段时间都忍不住,幸好王珞还算识大体,知道忍着不跟姐姐起冲突。

她心思忖着找机会让王琼回家,她是找人来伺候女儿的,不是让女儿调节姐妹矛盾的。她心嫌弃王琼不识大体,面上对两人还是派和善,连赏赐都是模样的红麝香串,她叮嘱两人道:“回去休息两天,我就派人接你们入宫。”圣人对皇子的课业十分重视,宫学堂年只放十天,圣人千秋放日、皇子母妃寿诞放日、过年放十六日,别的时间都不放假。公主课业没皇子那么紧张,也可以随时请假,但明面上的假期也只有十天,所以旦入宫伴读,两人就没什么回家机会了。

这点王琼和王珞早心有数,这也是王珞再厌恶王琼,也愿意忍受她跟自己起入宫的主要愿意,她怕自己入宫,留王琼和阿娘单独在家,两人会天天吵架。以王家的尿性,两人旦闹翻,他们肯定偏袒王琼,而阿娘脾气又急躁,觉王家处事不公,肯定回娘家找林氏诉苦,就林氏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算了,王琼还是留在宫里更好。

沈夫人得了王贵妃的承诺,心里还算满意,带着王珞、王琼两人回成国公府,在牛车上她忍不住再次叮咛两人:“入了宫,你们就是王家的女儿,千万不可像家里样使小性子,定要拧成股绳。”

王珞含笑应了,王琼嘴上答应,心不以为然,再有三年圣人就驾崩了,大夏也乱了,王琼自己都记不起老圣人驾崩后,大夏后面的皇帝被废立了多少次,他们下场最好的就是末帝,圣人登基后没杀他,而是立他为夏侯,让他安享了许多年荣华富贵,她死时夏侯都没死。就这样的皇室有什么好敬畏的?万跟他们扯上关系就是倒霉辈子。

沈夫人入宫趟,回家后只觉得满身疲惫,她也不要两个孙女伺候,吩咐两人早点休息后,就先去换衣洗漱,她要休息了。王琼就住在沈夫人院,自然是跟沈夫人起回去。王珞等两人离开后,下车舒展了下四肢,对前来迎她的说:“我们也回去吧。”

眉绿沉默的给姑娘披上斗篷,王珞察觉到她神色不对,不由眉头微皱,“怎么了?”

眉绿犹豫的说:“姑娘,阿兄今天来了,他不止给你带了飞钱,还把给四郎找的伴读来了。”

“姑娘,阿兄今天来了,他不止给你带了飞钱,还把给四郎找的六个伴读来了。阿兄知道您是为了给四郎找玩伴,所以选了四个年纪在五六岁的小僮、两个是十岁出头,他想让这两个大的住在外院,四郎出门玩时有两个大孩子看管更安全。郎君见到两个大的伴读都挺伶俐的,就想让他们当三郎的伴读,女君不答应,这会郎君和女君正在院里争辩。”眉绿快速的把事情经过说了遍,姑娘不是会迁怒的人,她只有早点告诉姑娘事情经过,姑娘才好想对策,要是吞吞隐瞒,姑娘才会生气。

王珞眉头紧皱,也不等眉绿说完,便快步冲入修身院,刚踏入院门就见刘姬和三郎跪在廊下,四郎脸惊惶的紧紧揪着乳母的衣襟站在廊下,见阿姊回来了,他想也不想的、迈着小短腿往王珞怀里扑,“阿姊抱,囡囡怕!”

王珞心疼的都揪起来了,以前四郎小就算了,现在四郎都懂事了,他们就不能避开四郎再吵吗?她抱起四郎柔声哄到:“小四不怕,阿姊带你出去玩。”现在父母在气头上,她不急着劝,等他们吵完再说。

这时屋里响起崔氏的哭叫声:“这是我女儿给我儿子找的伴读,你别想把他们给那贱种!”

王朗气急败坏:“你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三郎是我儿子!刘姬也是良民!他怎么是贱种了!他是贱种你是什么!”

“你说什么?”崔氏这下是真的痛哭出声。

王珞心头咯噔声,王朗的诛心之语,饶她涵养甚深,听了都忍不住生气,打人不打脸,父亲也是世家子,平时对外人都风度翩翩,在家对妻子连这点脸面都不给?王家就这点家教?她上前步,想冲进房间,可走了几步就停下了,她闭了闭眼睛,阿娘现在不会想看到自己的。

王朗的话让刘姬和三郎脸色瞬间惨白,刘姬惶恐的扑在王珞面前,“姑娘,奴没有——”她向来战战兢兢的伺候郎君、主母,从来不敢有半点懈怠,郎君这话出,置她跟三郎于何地?她情愿三郎被主母骂贱种,都不愿意郎君如此维护三郎,他这是要他们母子的命啊!她手颤抖的想抓王珞的衣摆,但又怕惹怒王珞,不敢碰触,她只能在王珞面前砰砰磕头,表示自己忠心,她绝对没有想让三郎踩着四郎的想法,她只想三郎太太平平的长大。

三郎今年也才七岁而已,他向来早慧,也知道自己跟阿姨因父亲的宠爱,直是母亲的眼钉,之前母亲只是嘴上骂他们几句,让阿姨干点粗活,两人有三姐暗照顾,日子也没难过到哪里去。可父亲这话说,家里还有他们立足的余地吗?他眼眶微红的看着阿姨为了自己给三姐磕头,他想跟阿姨起跪下,但又怕惹三姐生气。

王珞心里憋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很想让人把王朗叉出去,这个家就根本不需要他的存在,但——王珞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吩咐荷风说:“你去屋里守着,别让阿娘受伤。”这种时候她不适合出现在父母面前,不是因为王朗,而是因为阿娘,这大约是阿娘最狼狈的时候了。她示意眉绿拉起刘姬,她单手抱着四郎,手牵着三郎,“先去我房里。”

这时的王珞就是大家的主心骨,莫说是刘姬,就是三郎都不由自主的紧紧偎依着三姐,王珞低头看着三郎,除了王琼,她对异母的兄弟姐妹没太多特别感情,对三郎的印象也仅限于是个乖巧早熟的孩子,现在看到这孩子惊慌失措的模样,她心头软,抬头摸了摸他的发顶:“别怕。”

王珞简单的声安慰,让三郎眼眶顿时红了,他哽咽道:“三姐,我不要伴读,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可能干了,我还能陪四郎读书。”我可以给四郎当下人,只求你们不要拿我阿姨出气。

第25章 夫妻大吵(下)

三郎的话让王珞心微叹, 病态的原生家庭就容易出现这种过分早熟的孩子, 她柔声说:“你是四郎的哥哥,你不提, 我以后也要麻烦你督促阿弟念书。”

三郎怔忪的看着三姐,王珞虽说常年锻炼,可到底今年才十二岁,单手抱会四郎可以,时间长就不行了,她快步进入房间,弯腰让四郎下来,四郎被吓坏了, 紧紧搂着王珞脖子不可放, “阿姊抱!囡囡要阿姊抱。”

王珞哄着弟弟说:“阿姊抱不动你了, 我们坐下来抱好不好?”

王小四这才乖乖的送开手,等王珞坐下,他连忙扑到王珞怀里,三郎看在眼里,将羡慕深深埋入心里,他任何时候都不敢跟阿姨如此亲昵。王珞抱着四郎, 让三郎坐到自己身边, “我这次给四郎找的玩伴, 不是为了陪读,却疏忽了三郎也长大,需要自己的书童了。”王珞暗怪自己没多想, 她总想着三郎有父亲宠爱,父亲挑伴读总比自己方便,王家那么多家生子,还挑不出个好伴读?

三郎忙再次申明:“我不要伴读。”他真的怕了,这次都是伴读惹得祸,他以后才不要别人伺候,他要自己来,这样才不会惹祸。

刘姬也连声道:“他哪里需要什么伴读?姑娘莫要为他费心。”今天的祸事都是伴读引起的,刘姬哪敢要伴读?

“我们家的孩子都有伴读,你怎么能没有?你跟四郎是兄弟,四郎不懂事,以后还要你多多照顾他。”王珞揉揉他小脑袋说,三郎很聪明,他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不止王珞,就是王朗也看出来了,所以他非常重视三郎课业。

家里大郎二郎很小就有伴读,三郎迟迟没有,不是王朗忘了而是他太挑剔,心想给三郎找个聪明懂事的孩子,看这样的孩子哪这么容易遇上的?王珞没见过千树送来的几个孩子,可她对千树的能力深有信心,他能挑给小四的伴读,不定是最聪明的,但肯定是最沉稳懂事的,父亲会看上也不奇怪,她沉吟了会问三郎:“三郎愿不愿意去书院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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