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意孤行,只能看小言儿如何应对了,反正她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还有缓和的余地,不如就让太子碰了这个壁,才能让他醒悟。
守卫们自然不会拦着太子,何况还有帝师的好友一起,二人走到殿门前,那守门的侍女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正要下拜,太子摆摆手让她下去。
这侍女是姊颜的人,自然不敢轻易放太子下去,贺州向他摇摇头,她见贺少侠在一起,便不担心,退到一旁。
他要进去, 贺州没什么不放心的,便站在外面等着。
太子推门进去,殿内殿蜡烛,都燃的只剩小拇指长度一截,烛泪顺着烛台蜿蜒而下。
帝师一只手撑着头,双眼禁闭,眉头轻蹙,似乎是睡着了,但是不甚安稳。
站在门前,这样看着她,太子只觉得满腔的冲动,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太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放轻了步子,取下一旁的毛领斗篷,小心点为她盖上,不愿扰了她一刻的安宁。
将帝师桌案上照着她的脸的烛火吹熄,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去,走到门前,回望了她一眼,她的脸埋在阴影中,也不知她的眉头舒展了没有。
走出门去,轻轻的关上门。
贺州一直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有些好奇。
太子摇摇头道,“她睡了,我不忍心叫醒她,回去吧。”
侍女忙走上前来守在门口。
守在暗处的十七,张望了一下,确定他们走了,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躲回暗处。
贺州狐疑的看了一眼禁闭的门,跟着太子走了。
而大殿里面,本来应该睡着了的人,却睁开了眼睛,没有一丝的睡意。
楚国使团在商国出事,这么大的事实瞒不住的,凡是位高权重的,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次的动静不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远在封地的陵王,也收到了手下的传书。
楚国使臣在商国被追杀,几乎被人全歼,帝师和谢灵遭不测,恐无生还可能。
这个消息到底是太过意外,陵王愣怔了许久。
一个人回到书房,从书柜深处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张旧画,上面花着一命穿着紫色衣袍的少年,笔力如今看来,稍稍有些稚嫩,但胜在人物灵动。
当年谢家谢姊颜被人称为谢家明珠,可是谢家还有一个小辈,能够不被她的光环掩盖,那就是谢灵。
谢姊颜生性冷淡,谢灵却总是面带温润之色,但是接近过谢灵的人都知道,他只是面上温润而已,能够入他眼,入他心的人,着实没有多少,二人生来便带着傲气。
那时候元后还在,帝后恩爱,烨王是朝堂上下公认的帝位接班人,陵王虽然因为生母受宠,他也倍受皇帝喜爱。
但是喜爱是喜爱,有些东西,是永远也不能肖想的。
陵王不服,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好儿子,好弟弟,好皇子的样子,不能表现出一丝的不满。
嫡长兄在前,还地位稳固,父皇满意,自己心中的不服似乎只能永远这样忍耐着。
可还是有人发现了陵王内心汹涌澎湃不甘。
那就是谢灵,谢家当年深受皇恩,皇帝有意培养他为朝堂未来的栋梁,特意命他进宫伴读,但是又不过多限制。
因为烨王和谢灵年纪相差太多,皇帝又不想谢灵跟别的皇子走的太近,所以没有指定谢灵是谁的伴读。
因此,谢灵在国子监和皇宫内两头学习。
他又是出了名的好学。
有次谢灵拿着书,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读,却在假山后面看到躲起来用功的陵王。
只不过是对视了一眼,陵王只觉得他已经洞悉了自己的秘密,谁知谢灵只是看了一眼,转身就换了个地方,那时候谢灵也不过才九岁。
当时陵王十四岁,比谢灵还高一个头,却已经无法俯视他了。
之后,陵王开始更加注意起谢灵。
不久之后,陵王生辰,他又受宠,给他送礼物的数不胜数,只有总是在一旁默默看书的谢灵没有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陵王很不开心,撇下一堆礼物,径直走到谢灵面前,谢灵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对这位受宠的皇子道,“不如我现在准备一份吧。”
谢灵当场为陵王画了一副画像,他的画技在小辈之中,的确已经是翘楚,可是也不算珍贵之物。
可是陵王殿下还是满意的收了,这么多礼物之中,亲手制作的,估计也只有那一份了。
年少的时光,总是很快乐,可是也过的很快。
过了一年,谢家离京,元后离世,一切都变了。
再见大家也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一直到再次分别,也没能问出他还记不记得那副画。
如今,这副画竟然成了他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
那个穿着紫色朝服,双眼明亮的青年,再也不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