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恕思及婚期,思及近来老皇帝耐人寻味的态度,抬头看了常念一眼,若有所思。
常念的眼眶不知何时红了,雾蒙蒙的,仿若眨眨眼便要掉下一颗泪珠子来,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鼓足勇气似的问:“侯爷会因此责怪朝阳自私么?”
江恕沉声:“不会。”
宁远侯虽有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恶名在外,但,也是人心肉长。
听这话,常念吸吸鼻子,弯唇勉强笑了笑,感动得声音哽咽道:“我就知晓侯爷最通情达理啦!那便说好了,左不过迟早都要成婚,迟一点也没关系——”
未说完的话倏的戛然而止。
只因,常念捏在手指与中指间的棋子不知怎的竟自指缝飞弹了出去,打在江恕下巴,又跌落到他胸前的衣襟上。
常念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整个人都僵了一僵,许是进到阁内有些热,她手心濡湿一片,指尖也是湿滑的,又许是她情绪有些激动,偏棋子的质地滑润,但凡微微用一点力……
不及她多想,只见男人垂下眸子睨了眼棋子,他下巴位置红了一小块,脸色也沉了沉。
那神色,简直像是在说“单凭此棋子便想谋.杀本候吗?”
常念“唰”地跪坐起来,什么言辞恳切都顾不得了,急忙摆手道:“本公主不是有意的!”
天爷,她今日好不容易端庄优雅成熟稳重一回,给他宁远侯打了一场感情牌,难不成又要功归一溃了么?
不,朝阳公主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电光火石间,这些念头飞闪而过。
常念立时一手撑着棋盘的边缘倾身过去,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拿下那“罪魁祸首”的棋子,消灭罪证。
谁料,江恕深深皱眉,往后退了退。
“哗啦!”
常念的手心冷不丁地滑了一下,黑白棋子洒了满地,而她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往江恕身上扑去,她睁大的双眼中,男人冷峻的脸庞不断放大,放大,直到樱粉唇瓣碰上一抹冰冷。
软软的。
带着清冽好闻的冷松香。
却也冷得她心尖狠狠一颤。
冷热两道极端的温度相交融时,先前春笙说的那话本故事又浮现耳边:
那贵小姐为定竹马的心,竟直接将清白交了去。
殿下何不如送宁远侯一定情信物?
死一般的寂静后,常念脑海里轰隆一声直接炸开了。
心跳“砰砰砰”,像是要跳出来一般,发烫的脸颊耳根红了个透。
所以,她,她这是变相的将……清白交出去了么?
第19章躁动(一更)本侯依你便是
藏书阁本就幽静。
里头一点儿声响传来,守在门口的春笙和夏樟便能听着。
莫说方才稀里哗啦那样大的动静。
难不成殿下跟侯爷大战了一场??可她们殿下那样娇弱,怎会是勇猛无双的宁远侯的对手啊!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安起来,然并未有吩咐,也不敢轻易推门进去,只好焦灼守着。
至于阁内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莫说常念红着脸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就连江恕也是顿了一顿,双臂张开还保持着微微接住她的姿态,推攘间,那枚棋子倒是跌出去了,只是触上那样绵软的身子,因极力克制而绷紧的肌肉线条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僵硬中竟泛起酸涩。
唇角贴着温软,变得滚烫而发麻,呼吸交融时,好像能听到对方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江恕素来沉静的心绪乱了几分,僵着未动。
常念心慌意乱地回过神来,飞快别开脸,谁料一时情急撞上男人高挺的鼻子,顿时疼得泪花闪烁,她隐忍地咬住下唇,模样委屈极了,落在江恕眼中,却让他误以为此举放.浪,冒犯了她。
他倏的放开手。
骤然失了唯一支撑力道的常念却一下子跌趴到棋盘上,她本就挨着棋盘,倒不是很疼,可这四仰八叉的狼狈模样……
一时间,漾满眼眶的泪珠子便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呜呜……”常念又羞恼又难堪又无措,这简直比上回去哥哥的王府误会宁远侯送她还要尴尬千倍万倍。
她捂着脸,索性半身趴在棋盘上不动了。
江恕颇有些局促地立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了些,语气生硬道:“抱歉。”
“呜呜呜!”他这一说,常念心中却是更难堪了。
若说先前是她无意中叫手中棋子飞出去打了他,那方才他就是有意丢她下来的。
糙汉!
莽夫!!
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糙汉”现今头皮一阵发麻。
棋盘摆在铺了毛绒地毯的平地上,而姑娘小小的一团趴着,襦裙上的绒毛随着她轻轻颤抖的双肩飘动,居高临下看来,像极了受惊的小白兔,若常远在,定要好好打趣笑话一番不可。
自然,此刻糙汉本人面庞冷硬,无论如何是不会笑的。
江恕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地上凉,先起来。”
常念这才扭头过来,眼尾通红地瞧了他一眼,却是道:“……你出去。”
接二连三的,她委实丢不起这个人。
江恕眉头紧蹙,短暂地默了一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