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彻底愣住了,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就似听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般。
她怎么会有那东西?
那分明是华姑开的啊!
江恕才慢慢和她说了新婚夜吩咐张嬷嬷拿药膏的事情,即便他这样的说法算是循序渐进,给人留了缓冲反应时间的,然常念听完整个乌龙原委,已经僵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从头顶冒了出来:
所以她自己害的自己?
还特地多抹了两遍,是生怕自己不出丑么?
先前她还说了一句什么,黑心肝,没良心……还有,那罪魁祸首必然会再中十回二十回催!情!药!!
这是什么见鬼又要命的事情!
终于,待她彻底接受下来,却又不死心地问:“你确定是如此?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江恕神色复杂,薄唇轻启。
然在他开口前,常念已经捂住耳朵,小脸通红着,快要被自己气哭了:“呜呜好丢人好丢人,本公主的脸面都丢尽了!”
而后再也顾不得身体的酸痛,豁一下站起身,二话不说便要“逃”回寝屋,她再没有脸面对江恕了,不过临到门口时,又忽然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春笙道:“即日起,你和夏樟都给本公主去跟华姑学医术!不,即刻就去!”
春笙急忙应:“是!奴婢遵命!”
话音未落,那抹窈窕身姿已飞快消失在眼前。
江恕立在原地,头疼得紧。
及至夜里,常念也没有出来,确切说来,是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连床榻也未离开半步。
此刻的夏樟已经知晓自己的错误了,与春笙齐齐跪在外头:“奴婢失职,请殿下责罚!”
常念到底是软性子,这两个丫头自幼便跟着她,至今十几年来风雨与共,哪里真舍得叫人领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从被窝里露出一个脑袋:“……不知者不罪,先起来吧。”
二人正要起来,忽闻屏风外一声轻咳,瞬间又笔直跪下。
是宁远侯在后头。
春笙硬着头皮,道:“您若不起来用晚膳,便是还在责怪奴婢们,奴婢们长跪不起!”
夏樟嘴笨,于是一字不落地重复原话。
常念慢慢吞吞,到底还是起来了。
江恕示意张嬷嬷送膳食进去,随后便退了出去,回书房处理公务。
小夫人脸皮薄,若他不好生照顾着那小情绪,这事只怕好几日都过不去。
也诚如他所料,当夜里常念别扭着不肯看他,也不说话,就一个人安静窝在角落,江恕倒也配合,如常熄灯就寝。
只不过夜半的时候,常念忽然悄悄摸摸地起来了,独自点灯去朝夕院内的小书房好一阵翻找。
江恕征战数载,时常在野外荒漠露宿,夜间眠浅,格外警觉,听到声响就醒了过来,只是不动声色闭着眼,等她下了床,才轻声跟过去。
小书房灯光昏黄,常念弯腰找了好久,才从柜子里翻出几张边角发黄的画卷,她一一打开,小心而虔诚地摆放到桌案上,然后双手合十地小声默念道:“佛祖菩萨在上,阿念今日说的那些罪魁祸首中个十回二十回催.情.药的蠢话实在不过脑子,是无心所言,祈祷一定一定不要成真,万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倘若此愿实现,阿念愿一月不吃肉,两个月不吃也成。”
江恕:“……”
她似乎是不放心,又念念叨叨说了好些话,她穿着一身芙蓉色的中衣,三千青丝如瀑垂下,纤弱的身影单薄之余,更透出几分如水似月的柔和恬静。
可怜见儿的,要真是佛祖菩萨下凡来,见着这小娇娇也恨不得立刻替她如愿了。
江恕遂又不动声色回去睡下。
常念还不知晓,这一幕全叫夫君看到了。
一夜安宁。
此后两日她刻意回避着江恕,一心养“伤”,努力将先前那事忘却,加之心思移到操办宴席,物色闺秀们,这才慢慢不别扭了。
十五这日的上午,收到朝阳公主拜贴的众闺秀们应邀前来侯府赴宴。
她们的家世在京城中算不得上乘,宫廷宴会也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此前听闻朝阳公主许多,尤其以美貌为胜,却从未得以亲眼所见,起初收到拜贴那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公主怎么会召见她们?反应过来后,又是天大的欢喜,个个用心准备赴宴当日的衣着打扮,及送给公主的礼物。
于是这日挤满花厅的不是人,而是各色礼物。
常念笑着道谢,叫芦嬷嬷和荟嬷嬷一一记账收入库房。
这二位嬷嬷便是虞贵妃给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虽不苟言笑,但十分有手腕,为人处世很有一套。
不过要收拾花厅出来是要一会子功夫的,常念转念一想,吩咐春笙去前院知会一声,叫她家侯爷提前准备好把将领们安排出来,才提议去园子走走。
众人纷纷应好。
宁远候府是何等高门大户自不必多言,府内哪怕常年无人居住,一应布置都是极其奢美雅致的。
假山荷池与凉亭遥相呼应,行在其间只觉身心舒畅,脾胃清新。
太常卿陈府的小姐陈青禾赞叹道:“从前常听父亲提起宁远候府,如今托殿下的福,得以进府一观,是青禾之幸。”
这是个会说话的,常念便道:“本公主初来时也惊叹了一番,倘若陈小姐喜欢,日后常来府上同本公主说说话可好?”